1942年,巨鹿銅馬鎮一帶。這年天景不常,連年饑荒,戰亂瘟疫,曾有“千村萬落無人煙,乞丐幫子連成片”的蠻荒之景。
那時的人都不在房裏住,有的是因為家裏的土坯房快塌了,有的是因為那年鬧日本鬼子,怕鬼子來了燒房搶人。都是在村外的荒林子,荒地裏的草垛裏掏個洞,在裏麵過夜。那時連地主家都沒糧食,更別說平常老百姓家裏了。那時都是去幾裏地或幾十裏地的軍營駐紮區或稍富裕的地區去要飯。
許多乞丐的草垛子擠在一起,一是為了互相照應,而是因為當地有傳說,死了的人的鬼魂兒在晚上會在荒地裏遊動,專吸孤苦伶仃的單個人的魂魄,來借以還魂;或附在人身上,待人死去後劫接其投胎。但一群人在一起就不會被冤魂找上門。一群人在一起,陽氣盛,那鬼魂隻敢遠遠地看著,不敢靠近,在遠處一閃一閃的發著綠光,像個燈籠。於是,人們都把晚上在荒地看到的火點稱為燈籠鬼。
有一回,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領著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要飯回來,那時天已全黑。那個中年婦女領著孩子緊走不停,那孩子早已走累兩腿發軟,兩腳機械似的跟著母親走。
“娘,俺們歇會再走吧,累死俺了!”那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不走了。那女人一把提起孩子苦瘦的骨架子,說“走,緊走,被燈籠鬼盯上就完了!”“歇會兒,歇會兒,俺真的走不動了!”孩子撒起潑來十分的強。母親沒辦法,隻好陪孩子坐下來休息。突然那孩子叫到“娘,娘你看那是啥?”那女人一驚,往孩子指的方向斜眼一望,驚到:“燈籠鬼,快跑。”
那中年婦女抓起孩子的手緊跑不停。孩子以前聽說過不少關於燈籠鬼噬人魂魄的傳說,剛才的累全變成冷汗從毛孔裏滲出。
娘兒倆頭也不回撒腿跑開,一直跑到那個破草棚才停下腳步,“娘,咋不跑了?”說完孩子就要回頭去看。那中年婦女一把拽住孩子,一邊不停地拍打孩子的破衣裳,一邊不停地念叨“驅邪驅鬼,驅邪驅鬼。”孩子向後偷瞄一眼,隻見身後一片黑暗荒野,附近的乞丐草垛在淒冷的夜裏聳著。而那一閃一閃的燈籠鬼去不知跑到那裏去了。
第二天,當太陽照在這草垛子上時,那中年婦女和孩子還窩在草垛子裏。當太陽照在正午時,那娘兒倆還沒出來,當太陽快落山時,那娘兒倆才從草垛子裏爬出來。那孩子站了起來,那中年婦女卻站不起來了,兩條腿軟得像發麵,怎麼也不聽使喚。“娘,你咋了?”“娘沒事,昨天跑太猛,歇歇就好了。”那孩子含了兩眼淚,說“娘,我去給你找吃的。”說完便跑向了遠處。
那孩子跑了很久,終於累的趴在地上,他就這樣坐著不想起來,眼看太陽快要落了山。那孩子努努力要站起來,這時遠處一個老頭推這一個平板車走來,車上載著一個土爐子,一個大破木筐子。
見老頭走近了,那孩子瞧清楚了。這是個賣燒餅的,他便衝那老頭喊:“老人家,可憐可憐俺,給點吃的吧!”老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麵黃肌瘦的孩子,說“:你家裏還有人沒?”“有一個老母親,給點吃的吧。求你了。”孩子有氣無力的說。老頭又看了看那孩子,眼骨碌滴溜一轉,說“:你帶我去找你娘,可以的話,你也後就跟我打燒餅吧,有我吃的就餓不著你。”
那孩子便盡力站了起來,領著老頭回到了他的草窩。“娘,你咋能站了。”孩子見他娘站在草垛子邊等他,興奮的喊了出來。老頭一見便說“:大妹子,讓你小子跟我打燒餅吧,我每天給你十個燒餅,我就在附近的鎮子裏,行不。”那中年婦女看了看兒子,孩子看了看母親,便點了點頭。那女的就說“:那就去吧,我就這一個兒,好好的。”
孩子回頭看了看他娘,便跟著老頭走了。
他們走的是小路,走了不大一會兒,孩子說“:大爺,不對呀,這不是去鎮裏的路。”半天,沒人搭腔,冷不丁冒出一句“:別說話!”那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說“:大爺,這是哪裏,我……我……不要燒餅了……回……回家吧!”隻見那個老頭回過頭來,陰著臉說“:孩子,回啥家,你有家嗎?別再多說了,跟我走。”孩子一聽,嚇出了一身冷汗,乖乖跟在老頭後麵走,不敢再多說什麼,連跑的勇氣都沒有。孩子就這樣在後麵走著,背後的冷汗卻一直下不去,他就總感覺……後麵……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
走了好久,到了一間破廟門口,那老頭推開廟門,陰著臉把孩子拽到了廟裏。那孩子被嚇得不輕,隻能任老頭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