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你的胳膊這是怎麼回事,誰打的,怎麼這麼多的傷。”握住張叔胳膊的我感覺似乎有點異樣一道道的凸起,我鬼使神差的把手伸向張叔的衣袖,張叔忽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似乎是不想讓我發現什麼。
我不由分說地將還在反抗的張叔的衣袖擼起,一道道的傷痕將我震驚在原地,我看著張叔,想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還有幾道沒有結疤的傷痕,像是被鞭子抽過的痕跡。
“孩子,你別擔心我,叔已經習慣了,村裏那些個混蛋也就是打我一頓,不會要我這條老命的,叔也是無能為力,我前兩天想來告訴你,可是……”張叔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傷痕,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爸媽前天下地幹活的時候,在馬上被車撞了,當時送到醫院搶救不了,你爸媽已經走了。曉偉,你沒事吧曉偉!你可不能有事啊,你爸媽在天有靈也會希望你好好的。”隨著張叔道出的緣由,我隻感到兩眼一抹黑,陷入了黑暗的世界。張叔抱著暈倒在他懷裏的我,著急的大喊道。
等我恢複意識以後,用盡全力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引入眼簾的是一個鐵架,鐵架上掛著一個泛著黃色液體的吊瓶。“曉偉,你醒了。剛剛可嚇死叔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人死不能複生,你可要好好活著啊,千萬不能做傻事。”看見我醒過來睜開眼的張叔,坐在旁邊的板凳上重重的舒了口氣,對著我勸慰道。
“我爸媽是前天沒的,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麼,爸,媽你們恨我吧,你們在天上看著你們這個不孝的兒子吧,我竟然連最後一眼都沒有看到,我對不起你們,嗚嗚~”睜開眼我的此刻滿腦子裏全都是爸媽的影子,目光呆滯的盯著房頂喃喃說道,似是對著坐在旁邊欲說無言,似乎是有難言之隱的張叔說的,可是更多的隻是對著自己說的。
一滴滴一道道的眼淚在我的眼角流下,一時間身下的枕頭已經被我的淚水浸透了,我把頭蒙在被子裏抱頭痛哭起來,委屈,無助,迷茫,絕望,被千思萬緒所包圍的我隻能用哭來排解我的內心,我委屈上天待我不公,我的出生我認了,我從來沒有奢望過富裕,沒有奢望過享受,我的生命裏隻有我的爸媽,我的親人,可是上天如今就連我生命裏的全部都要收回,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竟然讓老天爺如此對我。
“孩子,叔對不起你。不是叔不想來告訴你,實在有心無力,前天你爸媽剛剛出事的時候,我們把他們送到醫院之後就想給你打電話,可是你建軍叔當時趕到了,將我們都訓斥了一頓,讓我們都不要管,還說我們誰要告訴你就讓我們後悔,我就和他念叨了兩句,他就把我的手機搶了過去,直到昨天才還給我。”張叔看著已經魂不守舍的我一臉心疼的說道。
“為什麼。”
“張建軍自己和肇事司機私了的,他把給你爸媽的賠償費已經要到手了,說以後讓你跟著他生活,他以後撫養你,現在他把你的東西已經都搬到他家去了,將你家的房子也已經賣了,我們也不能多說什麼,他畢竟是你最親的人了。”張叔一臉無可奈何的說道。
張建軍,我爸爸的哥哥,是我爺爺奶奶當年拾荒的時候撿來收養的孩子,一直生活了這幾十年,若說血緣關係卻是絲毫沒有,若說沒有關係,他在倫理上來說確實算是我爸媽以外最親的人了。可是,我對他很陌生,幾乎可以說不認識。前些年爺爺奶奶還在的時候,一年或許會見到一次,每逢過年的時候能看到他幾分鍾,他總是急匆匆的來急匆匆的走,似乎害怕在農村會沾染上瘟疫似的。後來爺爺奶奶去世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他一次,聽村裏人說他在縣城裏做生意,好像挺有錢的樣子。我一直也就是當個故事聽一聽,因為或許對他來說,我們也算是陌生人吧。
張叔在我倔強的目光中,讓校醫將我手上正在掛的吊瓶拔了下來,扶著我緩緩地走出了學校醫務室的門。“坐穩了,曉偉。叔帶你回家,你別傷心了,叔是粗人雖然不懂文化,可是叔知道男子漢要頂天立地,不能讓事情擊垮,你爸媽也希望你好好的活著不是麼。”張叔將我扶上他的已經鏽跡斑斑的摩托車,發動了油門往家的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