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碧海橋頭清風皎(一)
白少流可以看見棧橋上的情景,因為天生超常的眼力,但是神識中卻感受不到從那附近傳來的任何信息,也包括海麵波動那種特有的次聲空氣壓力——小白精通水性,這方麵的感覺異於其它人。這種感覺很怪,棧橋一帶其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對於外麵的人來說卻像變成了幻影一般,這裏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驚動其它人,連小白的耳神通都被屏蔽了。
這是法術嗎?以小白今日的修為境界,明白施展這樣的法術修為之高足以傲視當世,是阿芙忒娜為了談話方便而施展的魔法嗎?看上去又不太像,阿芙忒娜的法力小白清楚,離此境界還有些距離,難道最近她的修為又有精進?但是僅僅為了說幾句話不讓別人聽見沒必要如此誇張吧?小白仔細搜索附近,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神氣波動。
小白有些緊張,如果他能知道阿芙忒娜也根本沒有查覺周圍的變化,小白會更緊張的。這法術非常神奇,對於身處棧橋之內的人來說外界沒有任何改變,但是這裏發生的任何事也無法驚動外界。小白之所以能夠查覺到不對,那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在遠處潛伏。這其實是尚雲飛的泡影人間**,今天不止有小白一個人在暗中窺探,尚雲飛也來了,小白卻發現不了他在何處。
不提暗中都有誰在窺探,阿狄羅走上橋頭問道:“阿娜,你有話對我說,為什麼要在深夜把我約到這個地方?”
阿芙忒娜沒有回頭,而是望著遠處棒槌礁露出海麵的那一點影子自言自語道:“曾經就在這裏,我捏碎了末日卷軸,想和風君子同歸於盡。他用神奇的手阻止了我,也真正的解救了我。”
阿狄羅:“你和風君子之間的事情,我不感興趣,我隻知道你因為他背叛了教廷。”
阿芙忒娜淡淡道:“我並沒有背叛,是神官議會將我放逐,後來教廷又邀請我回去擔任最高騎士訓練營的導師,但我已經知道自己的選擇。”
阿狄羅冷笑:“是啊,你有你的選擇,你拒絕了神聖教廷的召喚,背叛了維納家族數百年來的榮耀傳統!”
阿芙忒娜轉過身來:“阿狄羅,你為什麼要這麼說?真正的榮耀不會因為我的選擇而改變。……親愛的弟弟,我一直希望你成為家族的驕傲,可是你究竟能否理解這種驕傲的含義?”
阿狄羅:“難道你這位放棄家族榮耀的人,會比我的理解更深?”
阿芙忒娜:“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你知道鬱金香博物館還有《勳爵的戰鬥》那幅畫嗎?”
阿狄羅神色有一絲不解,卻很輕鬆的回答:“鬱金香博物館是記錄鬱金香曆史文明的聖地,它的任何一件收藏都是鬱金香人民心目中的瑰寶,鬱金香公國燦爛文明的象征。……《勳爵的戰鬥》是五百年前鬱金香國王邀請當時世上最出色的繪畫大師繪製,賜給了維納家族,為了褒揚我們祖先的功業,是維納家族榮耀的象征與傳世之寶。……這些你我都知道,你想告訴我什麼?”
阿芙忒娜歎息一聲,就像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那樣看著阿狄羅:“我知道你喜歡去酒會不喜歡去博物館,可我去過很多次鬱金香博物館……”
阿芙忒娜講了一段往事,鬱金香博物館中有很多珍貴的館藏是不公開展示的,但以阿芙忒娜的特殊性身份也可以看到。有一次她在內部館藏中發現了一幅特別珍藏的畫,正是鬱金香國王五百年前賜給他們家族的那幅《勳爵的戰鬥》。這對她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因為那幅畫五百年來一直在維納家族代代相傳,怎會出現在這裏?
阿芙忒娜不得不麵對一個痛苦的命題:要麼被所有鬱金香國民視為藝術聖殿的鬱金香博物館,其珍貴的館藏是贗品;要麼他們家族的傳世之寶是假的,二者必居其一。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是阿芙忒娜在情感上難以接受的,她覺得很矛盾甚至痛苦,但是什麼都沒說也沒有告訴任何人。
後來阿芙忒娜來到了烏由,再見風君子,遭遇了這一生中最大的痛苦與矛盾,內心掙紮中無法決擇,於是就在這個棧橋盡頭,她想與風君子同歸於盡。風君子神奇的點化了她,使她從漩渦中解脫,於是她也想明白了關於那幅畫的兩難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