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離開時的話雖然是嘀咕,但聲音卻不小,李家幾人都聽到了。
趙氏氣的不行,隻是這種事情終究不可能因幾句不順耳的話跟人爭執,隻得恨恨的甩了一下抹布了事。
不過,如此一來,兩家的情分自是要淡了。
而李老掌櫃和貞娘爺孫兩個倒是淡定的很。
一個已是年過花甲,已過了知命之年,些許義氣又怎麼會放在心上。
而貞娘,兩世為人,還有什麼能糾結於心的呢,死過一次的人,人生觀會變得十分的豁達。
而在貞娘的眼裏,這馮氏實在不是一個聰明人,這種結親這事,越是熟人越不好這麼直接開口,須知一但不成,兩家反而尷尬。
如今,這不果然嘛。
這會兒,貞娘拋開那些,爺孫兩個蹲在一邊商量著,在算著超漆煙料的配伍,比如說桐油要放多少,生漆的比例是多少,還有豬油要放多少。
這些油料配好,才能燒出超頂漆的煙料。
好在之前的桐油煙賺了點錢,要不然這會兒買豬油的錢都沒有。
想到桐油煙,貞娘不由的想起之前說好的,讓程家三爺爺同羅家少主送桐油來燒煙料的。
轉頭看了看天,城門洞裏,也就一線天的天空,灰灰的,應該已是傍晚了。
“娘,今天,陳家和羅家沒有送桐油來啊?”貞娘衝著一邊正忙活的趙氏問。
“沒有,你這丫頭還真當自己是人物啊,人家程家羅家是什麼人家?哪裏會巴巴的送桐油來,誰稀罕你燒的那點煙料啊,還真當人家程家羅家燒不出來啊。”趙氏肚子裏本就憋著火,這會兒說話口氣是衝的很。
貞娘聽著趙氏的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卻是啞然一笑。
“程家和羅家是不會送桐油來的。”一邊李老掌櫃也眯著眼道。
“嗯,是我考慮不周了,明日我便去程家和羅家的墨軒那裏各領二十斤桐油來點煙。”貞娘點點頭道。
自己去領和他們送來是兩回事。
自己去領桐油,那是做工,為了賺錢,當然,在自己來說,也是為了諾言。
而如果他們送來,那叫禮賢下士,畢竟兩家都有大型的製墨坊,坊裏點煙的老師傅那擰到哪裏都是一把好手,兩家自不可能巴巴的送桐油來給自己一個小女娃子,那豈不有些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分。
便是不計較這些,自己墨坊裏的那些老師傅也不好交待啊。
這些貞娘一時沒想到,反倒是趙氏,本著最樸素的相法,一語道破了天機。
“嗯,自是應該,人立於世,信用二字不能丟。”李老掌櫃道。
如此,一夜無話。
第二天,貞娘一早起來,依然是每天的固定活計,打熱水,然後將柴房裏的點煙的用具整理好,便收拾了一下,去四寶街,到程家墨軒和羅家墨軒領此桐油來,一是信譽,二又何償不是全了因果。
徽州墨坊幾百家,墨工幾千人,而因為徽州府台就在歙州,因此,四寶街就成了四寶雲集之地。
便是兩都商人常流漣於此,各家貨棧亦有分號,可以說,四寶街是本地最熱鬧的一個坊市。
貞娘一路慢悠悠的走著,喜哥兒拿著一根棍子和麻繩蹦蹦跳跳的跟在後麵。
開玩笑,四十斤的桐油,重量著實不算輕的,貞娘雖然有著成人的靈魂,但如今這身子不過十四歲,還因為家裏窮,有些營養不良,顯得有些瘦弱,勁道自然不大。
所以喜哥兒也算是被她抓了差,一會兒兩得合力把桐油抬回家去。
兩人不一會兒就到了程氏墨軒,程三爺爺不在,不過,前日發生的事情,墨軒的掌櫃卻是知道的,程氏墨軒的掌櫃程五石聽貞娘說來領桐油回家點煙,便讓貞娘等一會兒,自讓夥計去後院稱桐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