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轉(1 / 2)

京都不愧是日本的文化之都,一下火車就能看見三五個穿著和服的婦人,舉著小傘,仿佛還在舊時。

程風提著日本男人常用的手提箱,梳了一個大背頭,卻不顯得市井庸俗,反而很有派頭,全然不是昨日那個學者的樣子了。

“我們借宿在一家劍道館,館長在此地有點黑社會背景,所以適當的著裝也是必要的。”程風看似隻是閑聊幾句,實際上卻是在教給沐沐一個合格人渣應該注意的事情。

此時沐沐也踩著木屐,穿著簡易的和服,混跡在京都,就像最普通的少女。

他們走在一起,就像是父親帶著女兒去劍道館學藝,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前輩——”自從昨日重逢,沐沐就執拗地稱程風為前輩而非叔叔,這樣的稱呼才能一次次提醒她自己,這一切都隻是集中營的任務,不要再自作多情。

“恩?”

“天堂俱樂部的幕後老板也是個日本人,他怎麼會跑來我們的地盤明目張膽地做事?他背後有什麼人在撐腰?”

程風沒有放慢腳步,隻是略怔了一下,搖了搖頭:“好奇心不是好事,你就像當年就好,什麼都不要多問了。”

“我已經不是叔叔照顧的小女孩了,我是和前輩學習的晚輩,如果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還有什麼資格待在集中營?”

沐沐異常決絕的回答讓程風心裏咯噔一下。

“沐沐,當初集中營讓我來照顧你是出於特殊考慮的,但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你的案子直屬於當時集中營的頭目,我隻是服從命令。”

“集中營的頭目?”

程風點點頭。“就是組長的亡夫——”

沐沐停住了,拉住程風的衣袖,仰麵問:“亡夫?”

“組長不是集中營的人,她一直都在特工組待命,而她的丈夫一直在住持集中營的大局。他們都在從事極其危險的工作,如果說組長是在暗處,那麼她的丈夫就在暗處的更深處。集中營的工作,是從司徒接手開始有了轉變,從一個徹頭徹尾的地下組織,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司徒先生是什麼時候開始接管集中營的?”

“已經十幾年了吧——”

“十五年對不對?”

“什麼?”程風一皺眉頭,看著沐沐十分堅定的眼神,“你說什麼?”

“九五年。”沐沐頭側向一邊。

九五年,她五歲。

九五年,京都,櫻花的記憶變成了一段不可恢複的殘缺。

九五年,她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救了,卻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接下來幾個月的記憶。

九五年,天才變成了啞巴。

九五年,老槍變成了瞎子。

九五年,組長失去了丈夫。

九五年,司徒接手了集中營。

這麼多個巧合,都在九五年,那就一定不再是巧合。

數字在她的腦海奔馳飛舞,所有的資料信息一遍遍篩選,最後隻剩下這兩個數字。

95

程風看著沐沐拉著自己的衣袖,淺淺一笑,就像多年前那樣,拉起了她的手。

不知道為何,每當如此的時候,不是他在窘澀,就是她不知所措,他們總有一個人從回憶中奔跑出來,不肯回到最開始不用說出的曖昧之中。

沐沐紅了臉,程風的手是如此溫厚,讓人如此安全,他對她是如此的開誠布公,完全不像集中營其他人那樣繞來繞去。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真的欺騙過她什麼。

“前輩,我總會夢到一個場景,在一片櫻花飛舞之中,傳來歌姬的詠唱。一個高大的易拉寶上麵,寫著我看不懂的日文。那個易拉寶倒向了我,然後我就被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救了——”沐沐略有幾分擔憂,“如果我不記得後來的事情,那是不是說明,那些事是我不願記起來的呢——”

“關鍵在於,沐沐,你究竟想不想記起來。”程風溫柔地笑著說,“聽聽你自己的心聲。”

“我——我很怕——”

程風低低地笑出聲:“小時候你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聰明,什麼都學得快,怎麼現在怕了?”

“小時候我待在慈善院裏,一步都沒出去,大家對我都很好,沒有人告訴我,我是這麼不一樣的——後來去上初中,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