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店,辜總又問大家要不要吃消夜,幾個年輕的經理看看廖文範和另外一個女經理,都搖頭說困了,想回家。他又問我:“要不要送你回家?”
我說:“我很近,不麻煩了,再說我想自己走走。”隨後和他們告別,穿過三陽賓館前麵的紅綠燈,沿著三十米大街向前走,正走在平崗中學前麵,忽然一個男人從我後麵邁著大步急匆匆走過。沒走幾步,他忽然轉過頭來:“曉天,你回來了?”
我心裏一沉,那男人正是桑川。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幽暗的路燈下,桑川的眼睛裏閃著一種我感到恐懼的光芒。
“哦,我是五點多不到六點的樣子回到龍崗的。”我答道。
“那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桑川有些咄咄逼人。
“我出差回來要向領導彙報工作,然後是公司人在一起吃飯,還沒來得及給你電話。”我根本就沒想起他,但此刻隻能這樣解釋。
“你得給我拿兩千塊錢,我的房東要把我趕出去了。”。
“我沒有那麼多,現在隻有幾百塊。”我身上雖然有辜總沒有收回的三千多塊錢,但總不能都拿出來給他吧?何況他一開口就是兩千塊,讓我心裏非常不舒服。
“幾百塊?你剛從內地出來身上隻有幾百塊?”桑川嘴角帶著一絲譏諷。
“我到龍崗時身上隻有五塊錢,就是這幾百塊還是我在惠州北站給人家卸橘子賺的呢!”
“那你拿給我吧!”桑川不依不饒。
我有點不快,但還是說:“我沒帶在身上,要不然明天早上你來拿吧。”
“明天早上?我起不來,要不然,你明天中午拿給我吧。”桑川說著,呼機忽然滴滴地響起來,他看了看又說,“把你電話給我用一下。”
我不情願地把手機遞過去,他撥了個號,張口就很溫柔地說:“親愛的,你在哪裏?”
我搞不懂一個男人怎麼會用那種腔調說話,聲音之柔之嗲之做作叫我毛骨悚然。就聽桑川跟對方說,怎麼怎麼想她,怎麼怎麼因為她茶飯不思。兩個人打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鍾的電話,最後,我聽桑川說:“要不,你來鳳凰樓,我請你喝茶?”隨後,他這才掛掉電話,又衝我說,“你身上有錢嗎?拿給我,我要請人喝茶。”
我說:“你現在這麼困難還請人喝茶?”
桑川滿不在乎地回道:“那有什麼關係,錢是什麼,錢就是他媽的一張紙。”
我心裏十分不舒服,隻好說:“要不,你先進去,我回家給你去拿?”
桑川斜了我一眼:“你可不要放我飛機啊!”
我鼓著氣說:“怎麼會呢!”回到家裏,我先數出七百塊錢來,放在茶幾上,準備等一下拿給桑川,然後到洗手間衝涼。在洗澡時,我眼前不時想起以前爸爸帶我到桑大爺家過年的情形。桑大爺和桑大娘是兩個多麼要強的人啊,怎麼會培養出這麼個不爭氣的孩子。這個桑川,小時候在學校就不好好學習,打架鬥毆,參加工作以後又不珍惜那麼一份好工作。在鵬城,我目前的首要就是得生存下去,也許到了關鍵時刻,這七百塊錢就能讓我不至於挨餓。但如果不給他,以後我怎麼麵對桑大爺?怎麼麵對我爸爸?我想了想,又拿了一百五十塊放在另外一個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