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貴喝罵幾聲,幾條土狗嗚嗚兩聲走開幾步,李富貴一走過,那土狗又凶神惡煞的要撲向李氏夫妻。李富貴怒了,衝上去對著兩隻大狗狠狠踹了幾腳,大狗痛的嗷嗷直叫,夾著尾巴跑開,幾隻小的也隻好汪汪兩聲後嗚嗚著跑開。
李氏道:“大哥,這是誰家的狗啊?以前咱們院子裏可沒有這麼多狗啊?!”
李富貴道:“哼,還能有誰,不就是癩子李家的,他天天咒罵說誰偷了他的雞,罵了一個月沒人理他,就跑他妹妹那裏抓了一窩狗回來,天天叫個不停,煩死了。要不是娘不讓,我早把那幾條惡狗打死了!”
李氏默然,沒再說話。
竹林下是一個很大的院子,一共二十來戶人家,全都姓李,且相互沾親帶故,可能百年前就是一家,因此這院子就叫李家大院。
這大院子依山而建,卻是建成兩長排,前排地勢較低,大多是雲舒家那樣的土牆草房,前排房屋後牆三米外全用青條石整整齊齊的壘高後,鋪成平地,上鋪青石板用於晾曬糧食,稱為曬壩;曬壩往後又用青條石壘高後,鋪成平地作為後排房屋的地基,後排房屋卻多是木牆高頂大瓦房。
李家大院裏所有房屋都是連在一起的,相鄰人家的牆壁是共用的,連曬壩也是共用的。每戶人家正門前均是用青條石鋪成的石階,前排與後排每戶人家之間也又用靑條石連接。
雲舒他們經過四五戶人家才到外婆家,原來外婆家的房子是整個李家大院裏最好的,位於後排正中位置:平整的青石板地麵,雙人合抱的梁柱、半米的門檻、三米的大門,高大敞亮的堂屋,四間廂房、兩間閣樓、一間廚房,而牲畜房和雜物房卻是在下排房屋邊上重新蓋的三間屋子。
外婆家隻有一個男丁李富貴,看他那樣子不像是飽學之士,按理說這李家大院最好的房子不該他住才對,究其原因,還是因為雲舒的外公。
據說雲舒外公是李家百年來第一個秀才,在城裏或許沒什麼,可在這窮鄉僻壤卻是件了不得的事兒。且外公能言善辯,是個極會交際的人,雖隻有秀才功名,卻極受重視,還做過縣令大人的門客,地位自然就高了。
當時外公的幾個妹妹都死托外公之福才嫁進城裏,不是縣城而是省府哦!嫁的雖不是大富大貴之家,條件卻也是不錯的,這在當時可是被十裏八鄉傳為美談,這李家大院的各家各戶自然也受過外公的不少恩惠。
現在外公去世已有幾年了,舅舅是個不會持家的直腸子,卻占著讓人眼紅的大房子和大片土地,表麵上的平靜不代表會一直平靜,雲舒看著憨直的舅舅,不禁隱隱為他擔心。
雲舒一家還未到舅舅家的曬壩,便聽到二姨響亮的大嗓門:“哎呀!三妹,你怎麼才來呀!”
“什麼才來,她家那麼遠,以為都像你,兩刻鍾就到啊?他們現在能到多半是天剛亮就要出門!哎喲!舒舒也來了,快來快來,讓大姨抱抱!”這是大姨略微沙啞的聲音。
“別讓大姨抱,她粗手粗腳的,還是二姨好,讓二姨抱!”二姨見大姨迎上來,立刻不甘示弱的衝上來擠開大姨。
二人爭得不可開交。“你們都給我回去幹活,你三妹走了一個時辰還沒進門,你們就把她賭在門口,像什麼話!”這最有威嚴的聲音自然是外婆的。
年近五十的外婆頭發花白,高高瘦瘦,臉上滿是皺紋,拉長臉瞪著大姨二姨兩人,她們隻好悻悻的回屋幹活。外婆待她們進屋,轉向雲舒時,已變成歡喜慈愛的笑臉,上前接過雲舒,啪啪親兩口,歡喜道:“哎呀,好久沒見舒舒了,還認得外婆不?”
雲舒自然要好好表現,依依呀呀的手舞足蹈一番,然後咯咯直笑,外婆更是高興,一口一個乖孫、寶貝兒的叫,聽得雲舒直冒雞皮疙瘩。
嬉鬧片刻,外婆才轉向李氏夫妻,道:“快進屋吧,別在這兒傻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