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莫名其妙抱著女屍的短暫的失神狀態中恢複過來之後,羅意凡就一直在思考著,他親眼見證了房間裏恐怖的景象,還有兩具淒慘的屍體。這絕不是短時間可以製造出來的,也絕不是短時間可以清理得這麼幹淨的。況且範芯兒的屍體是什麼時候到自己懷裏的?他怎麼會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這讓羅意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但羅意凡是一個絕對不相信有牛鬼蛇神存在的人,在布和與蔣興龍查看陽台的時候,他仔仔細細地重複觀查著整個房間,努力思考著,希望可以從中找出端倪。

這個房間名叫‘赤焰’,它最大的特點就是——紅,目光所及之處全部都是一片火紅,十分刺眼。看得時間長了,連家具和牆壁都分不清楚,更別說找線索了。

些許時間之後,羅意凡低下頭用食指和拇指揉著眉心,以緩解眼睛的疲勞。嘴裏不自覺地小聲嘀咕著:“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呢?……”

他的小聲嘀咕讓正走到他麵前的蔣興龍聽到了,蔣興龍停下腳步,用疑惑地眼神看著羅意凡,好像並沒有聽清他講了什麼。

“看完了沒有啊?快逃吧!”身後的邊本頤催促著,他現在一心隻想著快點逃離這所可怕的房子,根本不想別的。

邊本頤的話得到了抱作一團已經嚇慘了的女人們的強烈響應,就像一下子打開了女人們忍耐已久的情緒閘門一樣,她們紛紛開始哀求男人們趕忙逃離這裏,帶著哭腔的聲音此起彼伏。

“不能逃出去!”正當大家的情緒都很激動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背道而馳的聲音,瞬間讓所有人都住了口,一起看向聲音的主人。

這個人正是羅意凡,他的思路似乎開始順暢起來,丟失的氣場也漸漸恢複了過來。他回過頭來問所有人:“逃出去之後怎麼辦?你們有辦法下山嗎?”

“如果爬到穀底越過澗溪再想辦法從對岸爬上去呢?實在不行,就順著溪水走,說不定可以找到下山的路。”布和若有所思。

“怎麼爬下去?山穀那麼深,又沒有路。就算我們勉強爬下去了,溪水很深很急,兩邊又緊靠峭壁,連站的地方都沒有怎麼可能過得去?順著溪水走更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冒著生命危險遊下去,溪水到半山腰就分流了,那裏到處都是密林和峭壁,根本就沒有路。”蔣興龍提出了反駁。

“是的。”羅意凡看著蔣興龍說:“這座山分南北兩個山峰,從半山腰就斷開了。南邊是主峰,環山公路隻繞到那邊的山頂,也就是說北邊隻有山腰以下才有與南邊連通的環山路,我以前來過這裏,這座山北山峰雖然山頂平坦,但是往下卻沒有特意開鑿的路,盡是懸崖峭壁,而且還長滿了密林,根本不可能走得下去。”

聽了羅意凡的話,這回所有的女人都快哭了。

邊本頤顫抖著聲音間:“那……那怎麼辦?”

稍作沉思,羅意凡繼續說:“我越來越覺得發生的所有事情並不是偶然,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陰謀。我們現在即不知道是誰在襲擊我們,也不知道他的目地。天亮之前如果貿然逃出室外,又無法下山,反而會更加危險。但是呆在室內,空間相對較小,容易防禦,隻要我們聚在一起不分散,就會安全得多。”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鎮定,我們有八個人,就算遭到襲擊,也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所以不用驚慌。你們想想,梁泳心失蹤,衛寶貴夫婦遇襲都是發生在他們落單的時候,所以我猜犯人的人數肯定比我們少得多。

“如果我們恐慌害怕,四散奔逃,那就正中了殺人犯的下懷。而且現在還是晚上,是犯人襲擊我們的最佳時間。所以我認為我們必須聚在一起,在房子裏等待天亮,隻要天一亮,我們就可以行動起來,想辦法下山。”

羅意凡講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驚慌,雖然說一點不害怕那是騙人的,但是他同時也感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憤怒,這種憤怒一點一點地開始充斥著他的內心和瞳孔。

這樣的情況下,人們能夠依靠的除了同伴之外,就隻有自己內心的慎定了。尤其是男人們,他們的慎定不僅可以給自己壯膽,而且還可以給予女人們更多的安全感。

在場的四個男人都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孩子了,他們當然明白這一點。所以沒有一個人對羅意凡的話提出反對意見。

邊本頤緊抓老婆的手,兩個人的手心裏都已經攥出了汗。

布和主動走到何蜜娜身邊,而羅意凡在講話的時候就己經抓緊了陸繪美的手,還不忘把李宋未亦也一起拉到身邊。

“走,下去,回一樓客廳。”

羅意凡語氣十分堅定,他不知不覺中似乎已經成了這群人的主心骨。

範芯兒已經死了,在他們的思想中,想當然的認為衛寶貴也已經遇害了。所以沒有人再提起找他的事。

大家匆匆向一樓撤退,不消一分鍾,他們已經走在了下樓的樓梯上。

但是,事情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衝在最前麵的蔣興龍首先發出了驚呼:“不好!出不去了!!”

一樓樓梯間的木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從外麵鎖上了。

“撞門!快!”

正走在樓梯中間的羅意凡立刻喊。

幾個男人借著樓梯的坡度向木門衝擊過去,‘嘭!!’——‘嘭!!’——‘嘭!!’——連續三聲巨響之後,門居然紋絲未動。

這時他們才發現木門好像被什麼沉重的東西頂住了,不可能撞得開。

“不要,我不要死在這裏!!”陸繪美驚聲尖叫。

但她的叫聲似乎讓羅意凡更清醒了,他一把摟住女友的腰,對其他人說:

“別慌,回上去,進白色的房間。記住!我們人多!不要害怕!”

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之後,八個人全部回到了房間「白雪」之間。走在最後的那個人‘嘭!’地一聲關上房門並鎖上了它。

幸好「白雪」同剛才一樣,沒有任何異樣。

通體透白的明亮房間確實能給人安全感,讓大家驚慌的情緒緩解了不少。

“看來費古是凶多吉少了。”邊本頤率先開口。他護著妻子坐到了沙發上,並讓其她驚魂未定的女人們也一起坐下。

布和似乎對陽台特別在意,他進入房間之後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直接跑進裏側打開陽台兩側的玻璃門,並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白色的陽台。確定什麼也沒有,才鬆了一口氣回到房間中央。

蔣興龍喘著粗氣靠在門邊的牆壁上說:“我們要不要搬點什麼東西把門堵上?”

“不用,”羅意凡一邊敲打著周圍白色木製的牆壁,一邊回答:“我們這裏有四個男人,犯人應該不敢輕易破門而入,否則吃虧地有可能是他自己。再說,房門是唯一的出入口,如果把門堵上了,萬一在房間裏遭到犯人的突襲,我們就不能及時撤離,會十分被動。”

“不可能吧!意凡,房間裏也會被襲擊?!”陸繪美蜷縮在沙發角落裏擔心地問。

“怎麼不可能,這裏肯定有密室。”布和語出驚人,“不然剛才的聲音是從哪裏發出來的?一樓我們明明整個都翻遍了,連隻蒼蠅都沒有,而且還從內部鎖住了所有的門窗,如果房子裏沒有秘密通道的話,那麼樓梯間的門是誰堵上的?

“會不會是費古啊,他說不定是犯人的同夥,假裝發病,等我們上了樓再把門堵上。老公你不是剛才還聽到了樓下有腳步聲嗎?”元木槿猜測。

“絕對不可能。”布和立即反駁:“他的癲癇病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作假的。我雖然沒有正式當過醫生,但我的父親是一位專治癲癇的鄉村醫師,我見過很多類似的病人。費古發病時的一些症狀是不可能裝得出來的。”

“房子裏真的會有密室或者密道那樣的東西嗎?這不是電影電視裏才有的嗎?”元木槿繼續問,她依偎在丈夫的懷裏驚恐地看著男人們的行動。

而何蜜娜一直在哭,她可能已經開始後悔揭發了費古,不然的話,她現在至少還有一個“男朋友”可以依靠。

“怎麼辦,我們是不是都要被殺死?”何蜜娜淚眼婆娑地小聲問。

“不會的,你沒聽小羅說嗎,我們這裏有四個男人,隻要聚在一起,犯人占不了便宜。”邊本頤給她壯膽,這個老男人雖然平時看上去一副勢利、難纏的生意人作派,但到了關鍵時刻倒是出奇的靠得住。

他像是寬慰自己又像是寬慰別人地說:“放心吧,死不了的,再過兩三個小時就天亮了,天一亮,就安全了。”

“老天保佑,但願我們可以平安下山。”元木槿合十顫抖的雙手,輕聲禱告,眼睛還是一刻不離地看著持續摸索牆壁的羅意凡。

此時,布和也加入了排察房間內側的行動中,他先是想要掀起鋪滿整個房間地板的白色羊毛地毯,但是發現地毯太過厚重,又被沉重的大衣櫃和雙人床壓著,根本不可能全部掀起來,所以隻好盡力掀起地毯邊緣能掀起來的部分向內查看著。看得出來他是在懷疑地板上會不會有暗門一類的東西。

不過被厚厚的羊毛地毯遮擋著光線,根本看不清什麼東西,所以布和很快就放棄了,同羅意凡一起檢查起牆壁和家具來。

他們時而摸索、時而敲擊,除了搬不動的床和衣櫃,其它家具都被他們兩個搬開仔細查看,連床底和衣櫃內側也沒有放過。羅意凡甚至還站到床頭櫃上仔仔細細將滿是橫梁的三角形屋頂查看了一翻。

在這段時間裏,蔣興龍一直沒有挪動位置,他像是緩解疲勞一樣靠在門邊的牆上,但目光卻沒有離開過行動中的兩個男人。

許久之後,久到依偎在一起的女人們都已經忍不住開始打瞌睡的時候,終於,傳來了羅意凡好聽的男中音。所有人瞬間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怎麼?有發現了?”蔣興龍急急地問。

“是的。”羅意凡肯定回答。“大家過來看。”

隻見羅意凡站在房間南側陽台向外開啟的玻璃門前,示意大家過去看。他的一隻手指著地板,而布和則站在陽台上。

蔣興龍、邊本頤和四個女人圍攏過去,呈現在眼前的卻不是他們想象中的什麼暗門,隻是房間與陽台之間連接的幾階窄窄的階梯。

“看什麼?”陸繪美有點呆呆地問。眼睛左看右看然後疑惑地看向羅意凡。

元木槿夫妻也很疑惑,問:“什麼也沒有啊?”

“是不是這個階梯有什麼問題?”何蜜娜戰戰兢兢地開口問。

“對,就是這個階梯,你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嗎?”羅意凡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