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她,說道:“你的時間結束了。”
女人仰起頭,看著那架已經破敗的相機,低聲說道:“我的時間結束了……我不後悔……”然後,女人猛烈地顫抖了一下,然後整個身體重重地摔在地麵上,抽搐了兩下,便不動了。然後,在女人的身上突然迸開一團灰色的煙霧,轉瞬便消失不見了。
天棚上的燈閃爍了一下,然後便熄滅了。昏暗,籠罩住了狹小的房間。
易年走過來湊到我身邊,看上去有些害怕。我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臉,說:“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房間黑暗,我看不見他的臉,但我相信他一定是臉紅了。
過了一會,易年低聲問道:“老板,我還是沒太理解那個女人和畫妖的關係。”
我抬手示意他離開這裏。易年推開門,走了出去。我跟在後麵,穿過常常的走廊,走出了這家令人感到壓抑的照相館。
夜晚雨後兩雙的空氣灌進胸腔裏,令人感到無比的愜意。我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說道:“那個女人,是畫妖的傀儡。”
“傀儡?”
“嗯。”我點了點頭,“畫妖其實是沒有固定形態的。女人剛才所說的什麼溫文爾雅的男子,實際上是畫妖營造給女人的一個幻覺。那杯酒,就是畫妖控製女人的所下的引子。將自己的血同女人的血混在一起,吸收了女人的氣息,然後讓女人喝下。這樣,畫妖就可以牽引女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那……那個女人真的活了一百多年了嗎?”易年還是有些難以相信地問道,“她看上去最多也隻有二十多歲啊。”
“她是畫妖的傀儡,身上自然也被畫妖的妖氣所籠罩著。妖氣,是可以保持青春的。”我簡單地解釋道,然後突然感到一陣惆悵:“她生活在畫妖所創造出的環境之中,日複一日,麻木得忘記了了自己的時間,就像是一場夢。夢醒了,自然什麼都沒有了。”
易年看著我,然後低聲說道:“就像是……夢十夜一樣麼?”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兩個人默默地沿著街道走著,易年突然問道:“老板,你往照相機上貼的是什麼?”
“我們家祖傳的符。”我回答道,“傳說我家晉朝時期的先祖非常精通通曉陰陽之術,後來這咒符也就一代一代地傳了下來。不過這符咒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大清楚。”
易年“哦”了一聲,然後有些沉悶地問道:“那……老板,你打算怎麼和那個客人說啊?”
“實話實說。”我說道,“至於她能接受多少,我就不知道了。”然後,我從口袋裏麵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易年。易年接過照片,瞪大了眼睛。
那是之前來我店裏的女人所帶來的那張照片,但是不同的是,上麵那張原本已經糊掉的男人的臉,此時居然變得清晰可見。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側著頭,身子微微地向女人方向靠著,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
“這個人……已經死了麼?”易年問道。
“嗯。”我說道,“他的魂魄被畫妖吸走,就連身體也被畫妖所吞噬了。不過,”我看了一眼那張照片,歎了口氣,說道:“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易年抬起頭,看著我,問道:“老板,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白了他一眼,斥道:“都告訴你,你不成我老板了麼。”然後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說道,“等以後有機會告訴你。”
易年撇了撇嘴,點了點頭。
我笑了笑,然後深吸一口氣,悠悠地吐出。抬起頭看了看天空,被雲朵遮蓋著的月亮透出氤氳的光,看上去竟然散發著一絲血腥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