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沉浸其中,看似在聽,卻是以另一種身份、另一種視角——他試圖從中體會莫顏的心情。
“我媽媽如願以償,當了別墅的女主人。我跟著住了進去。原本住在裏麵的母親走了,留下一個姐姐。”
文豪霎時濕了眼睛。尋到了,那是他的莫顏。
“有一,爸爸去上班,我在睡午覺,忽然看到一個吐著舌頭、披著長發的女鬼。女鬼將手垂在胸前,身穿一件血跡斑斑的長袍子,發出陰森森的鬼叫聲,在我房間裏,一點一點走向我的床。
我嚇得發不出聲音,使勁閉著眼。
這時候,有個聲音哭起來。
那是跟我同睡一間房的姐姐。
女鬼被她的哭聲吸引,朝她走過去,抓她,撓她,她嗚嗚地哭著。我一直記得那種哭泣的聲音,令的我忘記了害怕。我站起來,想到姐姐身邊。
女鬼看到我,突然轉身跑了。
姐姐也跑了。她跑到她親生媽媽那裏,從此再也沒有回到別墅裏生活過。
那時候我才三四歲,複雜的話還不清楚。我激動萬分地跟媽媽女鬼的故事,媽媽非常鎮定,含笑對我,那隻是一個夢。
我以為那隻是一個夢。直到又過了一段時間,玩捉迷藏的時候,在媽媽房間衣櫃的角落裏,無意中扒出了那件血跡斑斑的袍子。
那可能不是真的血跡,隻是一件整蠱的萬聖節服裝。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從三四歲開始,還是最真爛漫的年齡,就害怕我的媽媽。
有好長一段時間,我覺得她就是女鬼,我是女鬼的孩子,將來也會變成女鬼。我開始尿床。做噩夢。總是哭。
越是這樣,媽媽越嫌棄我。那時候,我有了一個弟弟。媽媽便把我推給了保姆。
保姆要做的事情很多,就把我放在兒童房裏,在兒童房門口,放一個柵欄。三四歲的我,既沒有辦法打開,也沒有辦法躍出去。
後來,我去動物園。看到關在籠子裏的動物,覺得我其實就是一隻動物,根本不是人。
就這樣,帶著對自己的錯誤認知,我到了讀學的年齡。”
像是陷入回憶,也像是講多了話口發渴,陳盈多停下來,舔了舔幹涸起皮的嘴唇。
文豪歪坐在座位上,不知不覺,咬住了手指。他想象的莫顏被繼母嫌棄,被繼母恫嚇走的場麵,心疼無比。
“左邊陳列櫃裏有水。你可以自己去拿。”
陳盈多走向左邊,智能追光燈隨著她移動。一隻線條漂亮的陳列櫃出現在她麵前。打開,並不見尋常包裝的水,依稀認出一瓶是依雲。陳盈多伸手取了出來。
不費吹灰之力地擰開瓶蓋。陳盈多揚脖兒灌了兩口。又走回之前站的地方。那瓶一喝去四分之一的水,就握在手中。
“我媽媽愛我弟弟不愛我。不管我是女鬼,還是動物,對‘媽媽不愛我’這一點,都看得很清楚。我們也會去公園,我玩我自己的,我媽媽跟在我弟弟屁股後麵一刻不停歇地跑。我爸爸跟別的姿色出眾些的媽媽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