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曦自然體會不到我的風趣幽默。
她被我踢在地上,吃了一嘴灰塵,努力掙紮隻覺得灰塵髒了她的臉,她來回擺動臉頰,想將臉上灰塵蹭掉,隻是越蹭越髒。
“家丁!幾個死人!!都死去哪裏了!”趙曦一聲尖叫,在地上又擺了一番,隻是始終無人回應。
她原本精致的衣服破破爛爛,上麵的刺繡花紋全然被塵土弄皺,細致的妝容盡花,原本娟秀的發髻都散亂一團,倒在地上嚶嚶哭泣。
邊上那破敗的佛像還立在那裏,上翻的眼瞼瞧了下來,看著趙曦那副模樣,佛像那普度眾生的慈悲表情,一時之間倒也像是在嘲諷趙曦了。
那麼小柳呢?她自然是慌慌忙忙,腳下發軟地溜掉了嗎?沒有。
那麼兩個家丁呢?孫大聖顯靈將他二人收了嗎?當然也沒有。
時間已過了下午,陽光輕浮又遊離,暗度陳倉地挪了方向。這破廟原本迎不來一絲毫的光線,此時此刻卻悄無聲息地從那門外照了進來,斜斜地丟下一道光束在地,將那陰翳襯得更為動人了
。
猥(瑣的家丁倒在那陰翳的角落裏,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他暈過去了。一身鵝黃衣衫的小柳,也倚靠在那蜘蛛結網的牆壁上,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而我的眼前立著一道粗壯的影子,他的手中抓著一根木頭棍子——是趙家那個呆傻的家丁阿財。
他將他的同伴敲暈之後,輕飄飄地移到了我身邊來,他手一伸微微一掙,我手上的繩子便被斷開了。
這巨大的陰影也罩在了趙曦身上,趙曦感受得到,她在地上又撲騰了一番,又哭又笑地說道:“怎麼現在才過來?!快把這瘋女人給我扯下來!”
可是我眼前這個粗壯的男人突然伸出了右手來,他寬厚又粗糙的手掌向下一按,示意讓我按住趙曦的頭。
對這意思我自然是心領神會。身體裏滿溢的怒氣,已然退卻了一大半,膝蓋也開始發軟,想蹲下身子來,卻不想一摔膝蓋就跪在了地上。而這疼痛也變得遲鈍,我伸出手來,將手掌狠狠地摁住了趙小姐的腦袋,叫她整張臉都與地麵親吻。
“啊!去死去死!你們怎麼不快去死!”——趙曦這才反應過來,她又驚叫了一聲,隨即甕聲甕氣地罵了一堆話。
卻又聽見一聲“砰”的悶響,阿財一棍子將趙曦砸暈在地!
這時候我才觀察到阿財,他默不作聲,五官平淡,他的身軀又十分寬厚,立在我的麵前,竟像是將這個光明都剝奪而去了。
為什麼阿財要救我?
他是趙府的家丁,並且我與他無親無故,為什麼他會救我?
腦子又開始混沌一片,我暈暈沉沉地看著眼前一片,有些站立不穩,連走了幾步靠在了牆邊。
高大又寬厚的阿財又走了兩步,提著棍子到了我的麵前來。我有些狐疑,又有些害怕。
他的臉上還是麵無表情,走到了我的麵前來,從身上掏出了一把白色的小扇子來。阿財微微一展,那扇骨便輕飄飄地散開了,上麵的字體看起來異常熟悉。
扇子上是行雲流水一般的大字:某某有請。
那一橫一豎,那不羈而又俊秀的書法字體,不是那白大人是誰的?
原來這阿財是白是赭的人。趙家在衙門用錢通了人情,而白是赭也在趙家安了眼線。
我現在披頭散發宛如惡鬼一般,原想向阿財露出笑容來謝謝他,這笑容一展,反倒是陰森森的了。阿財的眼神仍舊木然,他忽然抬起手臂來,將手中那根木棍交到了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