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風微微輕歎一聲,看了青蠻一眼,緩緩開口:“其實,有一言,在師兄心裏憋了很久,很久了,隻是一直以來,都不知當講不當講,一直悶在心裏。”
青蠻怔了片刻,輕笑說著:“師兄有何言語,但說無妨。”他也還從未見過大師兄這般躊躇猶豫的樣子。
後者輕輕點頭,“這件事,或許除了師尊,便隻有我與小師妹知曉了,不過小師妹的性子我知道,她自己是斷然不會與你言說的。”
青蠻微微凝眉,此事竟與師姐有關。
“其實,小師妹她…”顧行風似在猶豫,隻是片刻之後,便似想通了什麼,一鼓作氣吐出下文,“她一直都是很喜歡青蠻師弟你的,或許她自己也不知曉,在你入門後不久,她便已對你情根暗種,她自己不明了,我這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大師兄又豈能不明白,你可還記得,那一夜…!”
青蠻凝神聽著,待得顧行風言罷,亦是神色大變,一臉煞白,近乎有些失態的問道:“此事當真?”
能讓如今的他,如此失態的事,自然不會是什麼小事,他萬萬沒想到,早在十數年前的那一夜,師姐便已委身於自己,而作為當事人,過了這般久,自己竟還懵懂不知,聯想到,之後師姐的種種言語,他不由覺著一陣眩暈。
顧行風苦笑一聲,雙眼略有些朦朧,帶著一絲自嘲道:“你當我會拿這般事,與你玩笑麼?”
青蠻沉默,赤青的眼眸泛著難以明言的光澤,有懊悔,有歉疚,有深深的自責,更有埋葬心中,割舍不下的愛戀。
“師姐她…..!”
他滿嘴苦澀,心口有些疼痛,低喃道:“她為何這般傻…!”
“她傻,也是為一人犯傻,青蠻師弟,你不該負她。”
青蠻有些木然的去拜會過太乙仙門諸位前輩人物,而後,獨自一人,負劍東去。
在離開宣武前,青蠻還去藥王莊走了一遭,果不出他所料,昔日那個藥王莊少莊主,與自己有著不淺交情的吳兄,已是隨同王朝大軍一起去了前線,藥王莊在宣武之地雖是有名的岐黃世家,可放眼一重天,卻也算不得十分厲害,加之藥王前輩仙逝,藥王莊便再無在岐黃一道上登峰造極之輩,而此次對抗魔盟,正是藥王莊打響名聲,將勢力發展出宣武最好的機會,作為藥王莊唯一繼承人,吳正風雖是還算年少,卻也不得不擔起這個重責,至於莊內,則仍是由現任莊主吳天祥及藥王莊幾個年邁主持大局。
青蠻的到來自也是引起一番震動,不過早在青蠻到來前,藥王莊眾人便已是聽聞了青蠻現世,造訪太乙,使得太乙舉門相迎的天大消息,倒也沒有太過驚愕,措手不及。
雖然青蠻並未如在太乙仙門般顯露身手,但傳言已然將他的實力描述得出神入化,加之他曾今的事跡,倒也無人膽敢對他有絲毫怠慢,半日下來,一直是由吳天祥推脫諸般事務,率同莊內幾個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老人親自接待。
吳天祥雖是吳正風的親爹,但青蠻對其卻並不太熟悉,哪怕是當年寄居在藥王莊時,也是與藥王前輩及吳正風二人相處的時日居多,所以,麵對藥王莊一眾,也是大致客套一番,詢問了這些年月發生的事後,便就言說要去藥王前輩墳前祭拜一番。
吳天祥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老爺子生前對於這青蠻如何看重,他這做兒子的又如何不知,當年,他甚至還大為不解,父親為何獨獨這般看重這個險些成為天下正門公敵的小子,不過現在看來,當真是眼光毒辣,或許,很久以前,父親他便已瞧見了有著如此實力的青蠻。
藥王前輩便葬在他生前的幽居之地—清風小築,這兒青蠻也不陌生,在吳天祥的親自帶領下來到此處,清風小築之前仍舊有著修士把守,青蠻記得,與昔年並無二致,見得吳天祥一行前來,那兩個守築修士微微看了一眼,略一拱手,算是見禮,他們很久以前便守在這兒,對於藥王最是忠心耿耿,哪怕是家主吳天祥親自,他們也沒有太多繁禮,在他們眼中,主子隻有一個,無論是生,是死。
“二位辛苦了。”
吳天祥早便習以為常,輕笑一聲,也不依仗莊主身份徑直而入,卻是向二人言說道:“今日有先父一位故人前來拜會,特意想在先父墳前祭拜一二。”
二人微微凝眉,目光一掃,片刻便落在青蠻身上,這兒人並不多,除卻藥王莊自家人外,便僅有青蠻一個外人,要尋他出來,倒也簡單。
“故人?吳老前輩的故人,我二人又豈會不識?何時與這麼個少年人相識?”
也不怪他們記性不好,實在是青蠻變化太大,隻要不是他主動袒露身份,一般人還真認他不出,更遑論亦是相隔不少年月。
二人雖談不上含有敵意,但雙目卻始終未有離開青蠻,顯然懷有一絲警惕,吳天祥幹咳兩聲,略有些尷尬,正欲出言解釋,卻聽青蠻開口道:“伍華叔,伍齊叔,這才十數載不見,便不識得青蠻了麼?”
青蠻笑意盈盈的看著二人,露出昔年讓人記憶深刻的憨厚笑容。
那二人楞了楞神兒,麵麵相覷,這才反應過來,伍華更是上前走出兩步,盯著青蠻仔細看了半響,驚道:“青蠻公子,當真是你?”
青蠻:“如假包換。”
表明身份後,青蠻得以入內,但除他之外,其餘藥王莊眾人卻是被留在小築之外,哪怕是吳天祥也止住了腳步。
伍氏兩兄弟卻是跟在青蠻身後,一路緩行。
青蠻:“為何連吳世叔都不可輕易入內祭拜?”
方才伍氏兄弟攔住其餘藥王莊眾人的舉動,委實讓青蠻有些詫異,那時不好詢問,隻好到現在單獨問詢。
“青蠻公子有所不知,此乃吳老前輩臨終前立下的規矩,但凡未在他留下的名譜中有名字的人,便是關係在親,也隻能每年祭拜一次,平日是不可入內祭拜的。”
伍齊輕歎一聲,向青蠻說道。
青蠻略有些詫異,再問:“那小子的名字可在藥王前輩所留下的名譜中麼?”
伍華點點頭,旋即看了青蠻一眼,“非但如此,公子的名諱,還被排在第一位。”
青蠻愕然,伍齊忍不住擦口,“吳老前輩最是疼愛小少爺,不過小少爺的名字卻還是在青蠻公子之下的。”
說著,他二人亦是忍不住暗中感慨一聲,“青蠻公子,當真是吳老前輩最為看重之人了。”
青蠻緩緩點頭,心底有著一絲感動湧出,他與藥王前輩可謂亦師亦友,若真以學到的東西而論,除卻天劍宗那位,便是這藥王前輩教導他最多了,哪怕恩師南問天,尚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