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暗流湧動的氣氛卻是南明離火輕快一語悄然打散,他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道了聲,“師…”師娘兩個字硬是忍住沒有吐出,瞥了師傅一眼,繼而改口喚道:“水姨…!”
上官千湄見得他,神色難得柔和些許,竟是教人詫異的微微頷首,那邊的青蠻見得這番情形,心中亦是百感從生,“水姨,她果真還記得自己便是弱水麼..!”
在火兒的帶領下,眾人卻是不約而同的讓出一條道兒來,讓其接近青蠻,青蠻望著近在咫尺的那張清冷容顏,心頭有些酸澀,不同於之前正與人交戰的情形,現在的心境則是更為奇妙,他微微搖頭,打斷了吳正風的救治,卻是在他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來,看著她,帶著一絲真誠歉意開口道:“對不起,你的衣衫…!”
上官千湄沉吟半響,青蠻身上那件她之前相借的白色素衣,此刻不單是沾滿鮮血,而且還破開好幾個大洞,特別是青蠻腹部處,那觸目驚心的傷口,讓她眉目微皺,這也虧得她這件衣衫非是尋常之物,若換上一件,現在隻怕連殘渣都尋不著。
“無妨..!”
她緩緩搖搖頭,輕輕啟口,卻是讓人錯愕的伸出一隻手去,眾人皆驚,顧行風等人亦是做好出手的準備,卻不想,她並非是要傷害青蠻,纖細的玉掌輕輕覆在青蠻的傷口上,一道淡淡的熒光從中透出,雖然亦是氣息冰冷,但卻並不淩厲,恍惚間竟有一絲破天荒柔和。
不用說,上官千湄自然是在為青蠻療傷了,見得這番情形,眾人暗鬆一口氣,皆是沉默,沒有說話。
青蠻麵色平靜,心中卻是漣漪掀騰,他努力的張了張嘴,想要讓她不必耗費自己元力,隻是這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亦是吐不出來。多久了,自從那次下山之後,那便再未受得過這般待遇,思緒不由回轉年幼之時,那時候,他身子羸弱非常,不能修行,卻是每每在姐姐舞劍之時,亦執拗的拿起木劍比劃,可片刻下來,便是氣喘籲籲,有時更是有性命之憂,每到這時,姐姐便會停下舞劍,眉目微凝的帶著一絲責怪之意走上前來,將手掌輕放在他的身上,便會有一絲絲清涼之感度入體內,在那時,這被青蠻當做是,天底下最快樂之事。
轉瞬經年,自那一句‘不識得’後,青蠻幾乎已經淡忘這般感覺,隻是如今方才知曉,並非淡忘,隻是因為害怕,所以,漸漸將其埋葬心底深處。
現在弱水那凝神專注,卻又略帶一絲怪責的療傷模樣,與昔日的姐姐是何其相似,無論神態,或是神韻。
“啊….!師尊,怎麼了,你怎麼了…?”
“青蠻兄弟….青蠻兄弟…!”
“青師弟…?”
“青蠻師兄…?”
眾人忽見青蠻的眼眸緩緩閉上,驟然一驚,盡皆一擁上前,轉瞬,不約而同看向神色平淡的上官千湄,她淡淡瞥了眾人一眼,卻是道:“他傷勢太深,需得靜養些時日,現在隻是昏睡過去了而已。”
顧行風幾個原赤煉弟子,因與上官千湄並不相熟,自是將信將疑,那火兒卻是長舒了一口氣,他對上官千湄卻是極為信任的。
卻是在吳正風這個岐黃修士一番探查後,才向眾人肯定的點點頭,證實了上官千湄之言,青蠻的確無事,隻是昏睡過去了而已。
眾人這才又重新放下警惕,再一看已然昏睡過去的青蠻,卻是不知夢到了什麼,麵容極為柔和,閉上那雙妖冶的眼眸後,儼然像極了曾今那個模樣憨厚的青蠻,好似不諳世事,帶著一絲懵懂,若非親眼所見,誰敢相信,便是他,方才展現出驚世駭俗的實力,一人精通佛魔道三脈法門,更使其融合唯一,接連抗衡上仙界修士,便是有著天階異寶在手的上仙界宿老,也是隕落於他手,在有旁人相助的情形下,卻也仍未保留到一絲殘魂。
末了,青蠻卻是冷不丁的張口夢囈一聲,“弱水….姐姐…!”
已是背過身去的上官千湄,其垂下的指尖毫無征兆的微微一顫。
此後,斷斷續續又有人登上演武台,皆是些身份大得驚人的人物,不過顧行風等人卻也未因此而畏懼分毫,直到這些大人物一再表麵並無惡意之後,方才放行,他們隻是來到由眾人守護的青蠻身側,嘖嘖念叨,亦不知在說些什麼,有的則是在征求眾人同意後,為青蠻把脈,察看傷勢。
不過卻也沒有誰叨擾到青蠻。
至於其餘為數眾多的天下修士,雖亦有想上台就近一睹青蠻風采之輩,但卻出於各種原因,沒有得償所願,或是顧行風等人害怕驚擾到青蠻,沒有應允,或是因自家宗門長輩,心中懷有顧慮,在天下正門沒有正式確立青蠻是敵是友的情形下,亦是不敢讓門下弟子與之有太多牽連。
可若說道就青蠻化魔這件事,想要生事之輩,卻是一個也沒有。換做十年前,別說顯現妖魔形體,便是使用帶有這般氣息的招式,亦會為天下人所不容,但現在,卻是陡然反轉,皆是有自知自明,饒是青蠻現在身份特殊,但有一點不可否認,在今日,別人可是站在了下仙界這一頭,以一人之力逼走了蠻橫無禮的上仙界太古氏族,算是給天下修士掙了一個天大顏麵。僅是這一點,便足以確保,至少他在養傷期間,無人敢就此論道,否則,定然會遭到天下人的唾罵,這聲名還要不要了?
再者,即便有人幹冒天下之大不韙,想要對青蠻動些什麼心思,那也要仔細掂量下自身的實力,顧行風這一幹原赤煉弟子,現在哪一個不是成長為對抗魔盟的中堅力量?雖然還沒有達到震懾一方的地步,但其實力聯合起來亦是不容小覷,尋常修門,想要對付他們,還真不容易,再加上他們身後還有一個誰都不願得罪的藥王莊,誰不會受傷?誰敢保證,這一生都不會求到別人?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關鍵還是天劍宗的態度,至少,從目前的情形來看,那是十分曖昧,僅是一個主動為青蠻療傷的上官千湄,便足以讓天下修門謹慎非常,再加上繼而上台的一幹王朝軍將,及幾個來曆不明,但修為卻委實不低,足有三虛境的修士,更讓人古怪的是,便是天劍宗落霞峰首座,及刑堂堂主都是親身上台,雖未表現出太過熱絡的關切,但人家肯上台,便是表明了足夠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