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賜出生在通州城外的魚龍鎮,而通州城本就是天下樞紐,什麼都不幹都會極為富庶。加之通州政局穩定,百姓安居樂業,身為魚龍鎮首富之子的林天賜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身處的時代有多少駭人聽聞的事實。
此後十年又在神符門度過,相見的修士即使是門外求符的仙商也都以禮待人,他見過關係最差的也就鐵寧和孟文彥。
至於上輩子,那就更不用看了。21世紀的天朝別說占山為王的土匪,就是青皮混混都被警察叔叔帶走拉去當掃黑指標。
然而實際上,現實比想象中更加殘酷。
雷州不比富庶的通州,麵積雖有通州四五倍大,卻自然環境惡劣少有耕地,再加上邦國林立幾乎無力去管那些強盜。
一旦碰到災年,那就是餓殍遍地九死一生。易子相食絕不是隻停留在字麵上的描述,為了活下去什麼都要做。
畢竟,這個世界比林天賜想象中要殘酷的多。
望著周圍的殘垣斷壁青黑焦痕,他小聲感慨: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躲在玉墜中的玲瓏奇怪道:
“雖然不知道天賜你為何作此感慨,但這座村莊八成是村民自己燒毀的。”
她繼續道:
“應該先是找到了其他更隱蔽的安居點,隨後村民便點燃了自己的村落偽裝成受到強盜襲擊的假象,以此躲避高壓稅吏的剝削。”
“……”
還有這種操作?
“你看看周圍,即沒有鬼氣,也沒有屍骸,如果遭到山匪襲擊絕對不會這麼幹淨”
運氣於眼,林天賜再度打量了一下周圍。
確實如玲瓏所述,沒有屍骸還能用被野獸叼走解釋,但沒有鬼氣就不正常了。
枉死者必留有大執念,執念會很快被扭曲成怨恨,這股怨恨讓他們無法從冥冥中得到指引前往地府投胎,隻能在凡間被害處徘徊,久而久之就變成了怨靈。
當然,玲瓏說的隻是可能性之一。
沒有屍骸和鬼氣說不定是在林天賜之前就有修士經過,收殮了村民驅散了惡鬼。
隻是比起這種殘酷的猜測,林天賜更希望玲瓏說的才是事實。
此時一聲炸雷打斷林天賜的走神兒,下一刻清風揮灑而下,一掃之前喘不上氣來的悶熱氣氛。
常言道,聽風就是雨。
既然起風了,大雨隨後肯定就到。
說了半天林小哥還沒有找到個能避雨的地方,周圍的殘垣斷壁別說讓他避雨了,就是躲隻狗都難。
“左邊,有條通到山坡上的路,說不定上麵有廟。”
林天賜循著玲瓏所指的方向看去,在影影重重的樹林縫隙間,似乎確實有個紅色的圍牆若隱若現。
像這種村鎮一般都有供奉的廟宇,規模不大,主要以祭祀土地或先人而用。這算是標配,魚龍鎮在化龍山上就有個供奉了大鯉魚的小廟。
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要麼淋雨,要麼就去看看。
運氣隨風勁,林天賜化作一道白影快速朝山上飄去。
但人力再快也不如天威。
他剛走到半路,之間黃豆大的雨點撒了下來,猶如天上開了個巨大無比的蓮蓬頭,前一秒視物還不成問題,下一秒就被厚重的雨簾遮蓋,即使是以林天賜的視力也難看清十多米外的景象。
好在修士的六識異常敏銳,即使閉著眼睛他也不至於滑倒。
數秒後,一座隱藏在林中的小廟出現在眼前。
它半靠著山壁建立,以紅牆包圍,隻是年久失修,圍牆的一處都已經坍塌了,小廟瓦片上麵都長滿了厚厚的雜草。
條件雖然不好,但怎麼說也是個能避雨的地方。
哢嚓一聲雷鳴驟起,像是催促旅人趕緊進去,閃爍的雷光一瞬間照亮了古舊的廟門,折射出參差不齊的陰影。
林天賜沒有走門,幹脆翻身越過矮牆,快步走進廟中。
他用袖子擦了擦臉,剛剛這麼一會兒功夫便把他淋透了。
風呼嘯著從小廟的破洞出穿過,發出嗚嗚響聲,腐朽的廟門嗑噠嗑噠的響著。
林天賜回身去關上廟門,那玩意雖然破,連窗戶紙都沒了,好歹也能擋擋風雨,這才有空打量一下廟內的情況。
這是個小廟,麵積不大,原本供奉著神像和排位的地方隻有剩一個底座,底座上有某種四足動物的泥塑腳尾,看來確實是供奉土地神的廟。
“多有打擾,還請土地恕罪。”
他對著神像的位置行了一禮,此時一道驚鴻電光閃過,似乎看到一縷白影從眼前溜走。
林天賜抬頭張望,此時滾滾雷聲才接踵而至。
——哐啷!
狂風驟起,讓本就腐朽不堪的廟門有些難以承受。不,那似乎不是風的錯,所有的廟門盡數打開,像是有人扶著門板搖晃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