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醒多久,又困了?”呆子剛從外頭回來,手上生冷也不敢碰她,給她撥了撥散在額前的發絲,看著最近越發圓潤的臉蛋,嘴唇跟臉頰都紅撲撲的,珊瑚底子又白,這會子呆愣愣的模樣煞是可愛。
“唔……”珊瑚含含糊糊著應了一聲,從天兒越發冷的這幾日開始,珊瑚便一直犯懶,也不知道是不是炕燒得熱了,成天都不願意下炕,除了吃飯上茅房,幾乎做飯都是快手快腳地解決的,呆子也遷就著她,反正這時節也沒什麼事兒要做的,懶得動那就睡著唄。
“誒,”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珊瑚一下坐直了起來,“我娘有沒有說,珍珠有什麼消息?”
從珍珠在溪邊跟紅串兒打了架那事兒過去後沒多久,珊瑚娘便托了找了戶人家要將珍珠嫁過去,那人家離楊沙村挺遠,要翻三個山頭才能到,坐驢車也要兩天才能到。出嫁那天,珍珠幾乎誓死不從,因為前兒怕她再不願意又跑了,便也沒人跟她說要嫁人的事,那個男人來接她的時候,珍珠驚恐著要逃跑,珊瑚爹想了個法子,將她給捆住了,坐上那男人的驢車,珊瑚爹送到北山的那一邊,珍珠一路哭一路求他,說自己往後再也不敢了,求他讓她回家。
可珊瑚爹也沒法子,這丫頭的確不省心,可如何都是自己娃兒,都是心口上的一塊肉,不將她嫁出去,就她這樣兒的,隻怕往後再生出更多事端來,隻好狠了狠心,咬著牙將她送走了。
那男人珊瑚見過,成親那天珊瑚沒去,隻是驢車在路上走著,珍珠一邊兒哭,隔壁的蘭嬸子見著了,拉著珊瑚一起去看了一眼。那男人看著敦厚老實,個子不高,年紀大了點兒,生的確實不怎麼樣,還有一隻眼好似是受了什麼傷,側目看人的時候珊瑚見到那眼睛,濁得沒了狀,一眼看進去根本分辨不出眼仁兒和眼白,青藍得叫人看著有些害怕。隻是聽找的人說了,是個老實的,平日裏話不多,以前當過兵,娶了仨媳婦兒跑了倆,還有一個紅杏出牆在家讓他給抓著了,最後不了了之,也讓她走了。都是嫌他醜的。
好不好看不要緊,人老實,家裏也還算有點兒小錢,對媳婦兒好就成,珍珠現在這樣兒,有人要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這是珊瑚娘說的。說的時候紅著眼眶鼻尖,糙手抹著淚,要不是這麼不掙氣,嫁給二黑多好。珊瑚娘歎著。
因為嫁的遠,回門也沒法兒回了,隻是過了一月,那介紹著嫁過去的人喜興著回來告訴珊瑚娘,那家挺滿意珍珠的。
聽了這話,珊瑚娘挺高興。
手心手背都是肉,為了鐵樹為了珊瑚,把珍珠嫁到遠遠兒的其實她也不樂意,現在好了,人家喜歡珍珠,那便好了。
隻是那人就來了這麼句話,後來便也再沒什麼音信了,珊瑚娘想找那人打聽打聽,也找不著那人了,年關將至,珍珠那頭也沒什麼消息說要回來,珊瑚娘心裏憂鬱著,時不時地跟珊瑚說幾句。
“沒提起。”呆子捂了會兒手,這會兒不太冷了,忍不住往珊瑚臉上貼了上去,激得珊瑚一驚,叫了一聲悶頭躲進被子裏。
剛吃了午飯,珊瑚便又打算鑽回熱炕上睡覺了,哪知道這頭才脫了棉衣爬上炕,那頭便砰砰砰地有人來敲門,隻好趕緊再穿上衣裳,一骨碌溜下炕去開門。
來的是荷花。
年關到了,荷花家今年收成還可以,這便拿了點銀子和小半袋子小米過來了。
“你這衣裳可真漂亮!”荷花看著珊瑚身上的粉底大白團子的新襖子,手伸過來輕輕摸了摸便將手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