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到六層找個落腳地，然後找機會偷渡到七八九。”獵鷹領著父親，終於在一塊離醫院不遠的假山後麵與大家會合。
“偷渡？我們有護照！”坐在石頭上的郭組長拍著口袋說。
“沒用！而且還會惹禍，海關肯定也在通緝你們。”獵鷹說。
“除了救那個該死的十三姨，我們沒犯任何……”
“間諜，裏通外國，投機倒把，罪大惡極，隨便按個罪就能推到岩漿湖裏去。哼哼，九國的法律掌握在少數人手裏。”
“哼哼！好個地獄，好個九國……”父親握著刀咬牙冷笑。
“走，先去我朋友開的書店避避，然後再想辦法。關鍵得找到去冰湖的路。”
“書店？冰湖？”郭組長突然站了起來。
“怎麼？”
“但丁，《神曲》，知道嗎？”
“聽說過，怎麼了？”
“我記得上麵有但丁和維吉爾去冰湖的路。”郭組長說。
“對啊，可以順便找找啊！”露絲說。
父親“哼”了一聲，抱起了女兒，沒有說話。
“那就出發，這兒不能久留。”獵鷹領著四人出發了。
……
比起四層的電視台、結婚超市和五層的學校、醫院，九國的第六層更像是繁華的商業區。狹窄的街道兩側，密密麻麻分布著二三層高的名品店、美容院和百貨超市。其中數量最多的是寫著“器官抵押貸款”的銀行，和“雞房、鴿房、屍房、蜂房現房銷售”的售樓處。
泛著幽光的青石板路上，行走的鬼魂都皮膚光鮮，衣著講究，目不斜視，但走路速度飛快，好像生怕慢下來會有什麼災禍臨頭似的。
“就這兒。”獵鷹指著前方左側一間鬆木結構的二層尖頂木屋。
除了兩隻黑色的歐式鐵藝壁燈探出屋外，還有一個圓形燈箱在窺探著街道，上麵用兩行中英文字體寫著“滋潤靈魂書店”。
獵鷹領頭推開了鑲著透明玻璃的單扇木門，隨著清脆的風鈴聲，昏暗中傳來蒼老的聲音：
“哦，獵鷹啊，最近可沒有狄斯城的書啊，越來越少了。”
“不，湯姆，今天看但丁的《神曲》。他們是我朋友。”
“嘔吼，老湯姆歡迎你們！如今看書的越來越少嘍。先上去吧，我這裏從來不缺《神曲》，瞧！那兩個架子都是。”
迎麵的鬆木櫃台後麵，顫巍巍閃出一位戴著深度近視鏡的胖老人。他穿著白色闊袖絲綢襯衫，外麵套一件棕色馬甲，指著緊貼樓梯的兩個書架。
“啊！這麼多？”郭組長望著屋頂高的書架傻了眼。
“是呀，各國的版本都有。活人給死人陪葬這本書，最合適嘍。喝點什麼？”
“葡萄酒。”獵鷹說。
“早跟你說過了，你適合來杯忘川水，這樣會好些。”
“好了湯姆，你整天喝又忘了什麼呢？”
“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喝了忘，忘了再看，打發時間呐。聽說你最近幹了個大的？”
“你聽到什麼？”獵鷹轉頭盯著湯姆。
“別緊張，隻是瞎猜。剛才有人打聽兩個黑衣人的情況。”
“喔。”獵鷹看了眼門外，快步向樓梯走去。
“你們要什麼版本？”湯姆望著露絲和郭組長。
“嗯——最老的版本吧。”露絲說。
“拉丁文還是意大利文？”
“都可以。”
“唉，版本太多啦，你們上去等著吧，我得慢慢找。酒在桌上。”
三人跟著獵鷹，沿著“吱吱”作響的木質樓梯，來到了狹窄的尖頂閣樓。
光從屋頂的天窗漫射下來，給中間的長條木桌和周圍的棕色牛皮沙發，鍍了一層暖暖的金色。
獵鷹一把抓過桌上的黑色酒瓶，走到臨街的窗前看了看下麵，然後拔開木塞，仰脖往嘴裏狠灌了幾口，倚著窗邊望著下麵的街道。
其他人圍著木桌坐進了舒適的沙發。
一會兒，老湯姆踩著“吱吱呀呀”的木梯上來了。
“這是最權威的佩特洛奇版，再早的出入就太大了。”湯姆說著遞給露絲一本已經磨損得黑灰不分的舊書。
露絲接過書翻找起來。郭組長起身看了看，搖搖頭又坐下了。
“孩子，能告訴我找那一章嗎？這書我早就背過了。”
“呃，那太好了！找但丁和維吉爾出了第八層地獄，怎麼到的冰湖那一章。”
“哦，那是三十一章末尾。怎麼？學校開始考這些東西了？”
“不是，想去看看？”
“看看？去第九層冰湖？”
“對！探險，好玩兒。”
“你太可愛了。不發財賺錢，浸在《神曲》裏，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了。”
“怎麼寫的和我們這兒不太一樣。”露絲邊翻書邊嘟囔。
“上麵怎麼寫的？”郭組長問露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