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零七節 落日斜陽石頭城(1 / 2)

“現在幾點了?”臉色蠟黃已經瘦的脫了相的喬夫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終於失望的躺下,喘著粗氣,麵色上泛出一點潮紅。醫生已經給他準備了強心針,這次連宋妹子、喬興邦他們這些至親都不得不相信喬夫已經油盡燈枯,回天乏力了。

實際上被陳琦美那個奇葩氣的吐血後的喬夫已經明白自己的最大資本----自己的聲望和名譽已經被這幫蠢貨給破壞殆盡,哀莫大過心死,喬夫此時的精神狀態已經完全垮了,這才讓平日裏壓製的病症都突然爆發了。雖然精心治療,喬夫的病情也沒見好轉反而不斷加重。於是,人們開始考慮他的後事,請喬夫留下遺囑,不過喬夫一直昏迷了四天才醒過來。

“現在什麼時辰了?”剛剛喬夫的問話太輕沒有人聽到,他不得不積聚力氣再說一遍,宋妹子離得最近,趕忙回答:“下午五點半啊,先生。”

看著窗外已經西斜的夕陽,喬夫也隻是輕輕歎了口氣,現在大勢已去,時間對於他已經毫無意義了,不過是一種習慣讓他對於時間非常敏感,平日裏積壓如山的公*文已經沒有處理的必要了。

“對了,南京城的城防還不是很牢固,現在的城防司令是誰?是蔣書武嗎?讓他來彙報一下最近的部署吧。”喬夫突然想起現在是金陵圍城的危急關頭,他還得撐起這個已經風雨飄搖的政權,哪怕最後一根檁條已經折斷,他也要去撐住。

“先生。”剛剛說了兩個字的宋妹子已經泣不成聲了。喬夫預感到事情不妙,但是胡傳儒、汪昭明、秘書黃昌穀他們都在,似乎孔祥瑞、宋大姐他們也都在外間等候,不像是有什麼變故的樣子。

“先生,我來說吧”胡傳儒畢竟是黨內的副總理,名義上的二把手,他不得不承擔起責任,對喬夫說實話“先生,傳儒無能,我們的革命黨軍已經繳械投降,現在南京城已經被國防軍接管,除了總統府這裏的一個衛士連,南京城裏革命黨已經再無一兵一卒了。”

“哦,是這樣啊。”喬夫的平靜讓人非常的詫異,除了胡傳儒其他如汪昭明都驚訝的互相對視,似乎不相信這位大佬居然如此平靜的接受自己落入敵手的結局。“傳儒啊,我病了這些日子,難為你了。降了好啊,我喬夫一生與韃虜抗爭,身邊的弟兄死傷枕藉,但是他們死得其所。如是因為你我的執念讓這座千年的金陵城遭了戰火塗炭,那我們的罪過可就大了。”

喘息了幾下,在宋妹子的攙扶下,喬夫背靠在枕頭上,坐起來,看著身邊的這些人溫和的一笑,不過肝部的隱隱的鎮痛讓他微微皺眉,身為醫生的喬夫自然明白這是被大劑量嗎啡壓製的肝癌的疼痛。他繼續堅定的說著“我在想,五十年前的這座宅子裏,那個即將離開他的天國的洪大天父是不是也有過白馬過隙,興亡一瞬的感慨。這場決定中國命運的戰爭用這種不流血的方式結束,其實也是我們能為國人做的最後一件事了。諸位同誌,我們的事業是正確的,這一點我堅信不疑。今後的路需要你們去探索,不管怎樣,記住我們黨的宗旨建國興邦,再造玄黃。”說到此處,喬夫已經疼得說不清楚話了。

胡傳儒、汪昭明、喬興邦等趕緊來到喬夫病床前,並請宋妹子暫出病房。汪昭明婉轉地說,同誌們要求先生留下些許教誨之言,以便遵照執行。喬夫沉默了一會說:“我看你們是很危險的,我如果死了,敵人一定要來軟化你們,你們如果不被敵人軟化,那麼我又有什麼話可講呢。”汪昭明等人則表示,他們不怕危險,不怕被敵人軟化。喬夫說:“那麼要我說什麼話呢?”汪昭明說:“我們現在預備好了幾句,念給總理聽,如果總理是讚成的,便請簽字,當作總理說的話;如果總理聽了不讚成,那麼便請總理另外說幾句,我們可以代為筆記下來,也是一樣的。”喬夫說:“很好。”汪昭明即將預備好的稿子念給喬夫聽。喬夫聽後,表示很滿意,說:“好的,我很讚成!”隨後,汪昭明又將家事遺囑的稿子讀給喬夫聽,喬夫也表示滿意,說:“好的,我也讚成!”

遺囑定稿後,汪昭明等人本來是要喬夫簽字的,但此時喬夫聽到宋妹子在門外哭得很傷心,便說:“你們暫且收起來吧!我總還有一時的生命的。”到了七點多,喬夫注射了第三針嗎啡之後,何玉凝發現喬夫的眼睛已開始散光,便對汪昭明講“現在不可不請先生簽字了”,並勸說宋妹子不要哭泣。於是汪昭明和喬夫的家屬及在寧的革命黨人孔祥瑞、戴季陶等一起來到喬夫病床前。兩份遺囑呈給喬夫時,喬興邦將他的鋼筆遞給父親,但此時喬夫握筆寫字已有困難,宋妹子便用手托著他的手腕讓他寫。喬夫在兩份遺囑上都簽上了“喬夫,10月21日補簽”字樣,並囑他死後立即公布。喬夫簽字後,汪昭明在“筆記者”下簽名,其他人則在“證明者”下簽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