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雪放下電話的時候還是恍恍惚惚的。阿原在她懷裏打起了呼嚕,她卻陷在自己的情緒裏難以自拔。
過了一會兒,她關了燈,抱著阿原躺進被窩,才敢回想剛才那個醉酒的男人所說的話,一句句,一個字,一個字的重新在腦海裏浮現一遍。
鞏雪已經十六歲半了,她不是一張單純的白紙,她正在經曆著一場前所未有的愛情,她嚐過愛人和被愛的滋味。。
但是她弄不懂,為什麼高烈會以那樣平靜地說妻子有了外遇,又平靜的說,他並不怪她。
仿佛婚內做錯事的人,不是他的妻子,是他一樣。這個把秘密統統壓埋在心靈深處的男人選擇把所有的錯誤和罪責都扛在自己的肩上。
而被蘇蓮蓮視為偶像和恩師的超完美的芭蕾舞蹈家,那個高原提起便會露出會心微笑的嫂子,竟會是那樣。。。那樣不堪的人。。
高烈為什麼會把家醜告訴陌生甚至是敵對的她呢?
是誤以為她知道了真實的情況,還是他壓抑得太久,碰巧找到一個合適的發泄對象。。
她何其不幸,竟成了他排解苦悶的介質,在他卸下心靈負贅的同時,那些生命裏沉重的、那些無法講述的悲傷和蒼涼,都轉嫁給了她這個十六歲的女孩。
他說了很多,零散的、細碎的記憶片段,那些屬於他和他的妻子的微光生活,他大多是以緬懷、思戀的口吻徐緩地傾訴,而關於妻子背叛的情節,他卻隻字未提,鞏雪能觸及到的都是關於那個女人的好。
從他低沉的語聲中,鞏雪感受到高烈濃濃的愧意,那是一個男人對心愛女人的懺悔。他未能給妻子當初想要的幸福,所以,妻子造成的錯誤,也應該由他來承擔。
鞏雪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才會神昏不清的把夫妻間的往事向她一一道出,在她堅定地認為心懷愧疚的高烈會就此原諒妻子,重新開始新生活的時候,他卻出人意料的用一句冷酷無情的我要離婚,將他們原本不該發生的談話戛然終止。
聽著嘟嘟嘟嘟的提示音,心裏湧上很奇怪的感覺,按理說和她無關的,但是說不出的難受滋味,卻一直堵在鞏雪的胸口。
隱隱覺得自己不小心堪透了什麼,卻又覺得不太可能。在她半單純半成熟的愛情觀裏,沒有愛情,是無論如何走進不了婚姻的。
至少,她做不到。
幸好,她是幸運的,她遇上的人,是高原。
那晚上她隻睡了一個多小時,以至於第二天破天荒的由田姨叫她起床,匆忙洗漱後,下樓,隨便撚了兩塊麵包夾火腿朝院子裏狂奔。
“小雪,等等!”爺爺忽然叫住了她。
清晨的陽光裏,鞏老著一襲許久未穿的正軍裝,立在書房前朝她招手。
二嬸好奇得很,探頭探腦地朝這邊看,被二叔拉坐回去。
跟著爺爺進了書房,她正要關門,卻被爺爺阻止。
爺爺背對著玻璃窗,陽光在他周圍鍍上一層金邊,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極富朝氣,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