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二嬸在家淨幫倒忙,可她畢竟還能幫到一點點忙,所以鞏雪盡可能地用她為數不多的積蓄買來家裏暫時的安寧。
勸田姨去休息後,她又去廚房為爺爺熬了點降火除濕的稀粥,一勺一勺舀起吹到合適的溫度,她才用針管抽到爺爺的鼻飼管裏喂食,因為爺爺之前嘔吐過,怕傷到爺爺受損的胃粘膜,所以她一點一點,極盡溫和地把稀粥推進胃管裏。
一碗粥,期間去廚房加熱了四次,她絲毫不覺得煩,動作隻會放得更加輕柔,生怕一個不小心,爺爺又會遭罪。
喂完了飯,她把爺爺側過身,按揉他的脊背以防止噎食。看爺爺沒事後,她才去洗漱間打來一盆熱水,用毛巾為爺爺擦身。爺爺沒有插尿管,也沒有穿戴密不透氣的成人尿不濕,他日常的排泄,全是靠純棉的尿布來解決。爺爺每次排泄後,她或者田姨都會為他擦洗,洗幹淨後,還會撲上爽身粉,防止他生褥瘡。
田姨曾勸她不行找個男護工吧,她老了,無牽無掛的,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可是小雪畢竟還小,還是個姑娘,護理爺爺起來,總是有諸多的不方便。
鞏雪搖搖頭拒絕了。她不是請不起護工,而是不放心。更重要的是,做這些瑣碎事情的時候,她完全沒有覺得尷尬和負累。她把親情放在一切道德約束之上,像那些盡心盡力照顧老人、妻子、丈夫、子女的植物人家屬一樣,擯棄世人異樣的目光,盡心盡力地照顧好爺爺的餘生。
鞏老的房間新添了十幾盆淨化空氣的綠色植物,還有空氣濕潤淨化器,都是鞏雪為爺爺添置的,她還在花店訂了白百合,是爺爺最喜歡的鮮花,代表著合家歡樂,長命百歲。鞏老的臥房,沒有久病之人晦澀酸臭的味道,這裏永遠是潔淨清爽,透著花草的芬芳和清新。鞏雪還打算等爺爺再恢複一段時間後,為他定做一張多功能的輪椅,那樣的話,他不但能告別尿布,還能在陽光燦爛氣候溫暖的時候,出門曬曬太陽。
持續一個多小時的全身按摩結束,鞏雪才算是鬆了口氣。望著病榻上毫無意識的爺爺,她卻覺得心裏格外的踏實。爺爺不會說話,不會吃喝拉撒又怎麼樣,隻要還有他這個人在,那她還是有家的孩子,有親人的孩子。
由於她的情況特殊,所以這一屆的高三班主任對她格外的寬容。她不僅上課可以自修,甚至連各科的作業也不用寫了。對於此等優待,鞏雪一笑置之,感激是有的,但是學業,她卻從未拉過一星半點。每天晚上忙完之後,她一邊陪爺爺說話,一邊輕鬆地完成各科任務。別的同學需要兩個多小時的複習作業時間,她基本上半個多少時就能完成。餘下的時間,她還能上網找些植物人護理的資料揣摩實驗,或是,為爺爺找幾篇關於軍人的紀實報道讀給他聽。
今晚也是固定的模式,不過,時間卻比往常晚了很久。
她上網的同時習慣掛上聊天軟件,雖然知道高原不會主動叩響她的頭像,但是看著guardian ice的灰色八一軍徽頭像,她也覺得有稍許安慰。
臥室裏靜悄悄的,隻有筆記本電腦的散熱扇,發出細微的聲響,還有匍匐在她腳邊的阿原,熟睡後偶爾發出的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