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動動手指,表示對的,然後艱難地又說,“嚴----------嚴----------”
嚴?
是什麼?
盡管和爺爺心靈相通,他說的每個字,每句話她基本上都懂,可是偶爾會有她不懂的時候,譬如,這個嚴。。。是什麼意思?
她提了幾個字,都被爺爺否定了,於是她笑了,說爺爺你真行,回家還不放過讓我學習的機會,趕明兒我給你買個電子詞典,那種可以一個字發散成好多字的新型的電子詞典,你說好嗎?
鞏老眼睛驀地一亮,卻不是因為要買高科技產品興奮,他跟著鞏雪的口型,說:“買---------”
是啊,買。
“買---------嚴買--------”鞏老強調後兩字。
鞏雪怔了怔,猛地意識到爺爺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嚴,是錢?”
爺爺動動手指,表示她又猜對了,“瓦。。。。。嗎。。。。。。。。嚴。”
鞏雪的黑瞳閃了下,“爸爸媽媽的錢?您是說爸爸媽媽的撫恤金嗎?”
爺爺再次動動手指,簡單的一句話,卻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磨合才說明白,他累得剩下喘息。
鞏雪幫爺爺喂了點水,又幫他按摩了許久,爺爺才接著說:“嚴---------不-----歌-------大沒。。”
不歌大沒。
不給他們。
嚴不歌大沒。
錢,不給他們,不給二叔和二嬸。
她總算讀懂了爺爺想要表達的意思,他不讓自己把撫恤金給那對令他絕望憤怒的兒子兒媳。自從前幾天叔嬸吵架,醉酒的二叔無意中吼出要撫恤金的事情後,爺爺便消沉了許多,連帶著血壓也升高了不少,老人沒想到自己一手養大的小兒子竟無恥到這種地步,極度的憤怒無法表達,隻能用自殘身體的方式來發泄胸中的不滿。
鞏雪怕他情緒激動之下觸發病情,趕緊笑著答應說:“好,不給他們!錢咱們留著自己花,等您能走了,我帶您去世界各地旅遊去!您看行不!”
鞏老微微牽動嘴角,眨了眨眼,努力地擠出一個字,“好---------”
鞏老似乎有很多的話想跟她說,可是白天沒好好休息,加上叔嬸的吵鬧分神勞心,他的臉上很快便露出疲態。
鞏雪看爺爺精神不好,便把他送到床上躺著,害怕他血壓升高,又為他測了次血壓,測量的結果比正常值高一些,但是沒到危險範圍,她打算晚上給爺爺榨些芹菜汁降壓。
像往常一樣服侍爺爺睡下,她把台燈調暗,轉身欲走之際,運動衣的衣擺卻被爺爺枯瘦的手指攥住。
她愣了愣,回眸朝沉浸在陰影下的老人望去。
那是一雙怎樣牽念不舍的眼睛啊。
深凹的輪廓,隱隱有淡淡的流光從裏麵逸出。。
陣陣鈍痛,擂鼓般敲得她心頭發麻,發疼,深埋在心靈深處的酸楚,水一般悄悄湧了出來,漸漸地疼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