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邊微笑綻開，楊遠漫聲吟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如幻、如泡如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摩訶般若波羅密!”
“這是我一年前悟自《金剛經》的大乘六如心法，守勢如露影，體用大神通，金剛無能破，善戰者不攻!……在這天地之間，但凡屬於生滅因緣的有為力量就不足以摧動它分毫……所謂如風吹光，如刀斷水，你們這樣程度的攻擊又何足道哉!……兩位，我對打打殺殺的沒什麼興趣，沒空陪你們練了，還請住手吧!”
恰其時，三人的眼神刹那交彙，一種浩瀚無邊、安寧平和的空寂感瞬間淹沒了葉度兩人---“這人是不可戰勝的!”，楊遠壓根兒不必出手，就已立於不敗之地---葉度和夏清泉心神震撼，在他們的直覺感應裏，楊遠現在的狀態極為奇怪，整個人非有非無，若存若亡，全然無可把捉定義。兩人幾乎同時生起了有力難施的念頭，心裏一方麵覺得鬱悶難受至極，一方麵卻又覺得從來沒有過的平安喜樂，予盾之中，兩人的氣勢已然銳減，戰意消散全無。
於是隨著楊遠的話音落地，葉度和夏清泉風收雨歇，一起罷手，飄身退後丈餘，兩人麵麵相覷，皆是難以掩飾的震驚和不可置信的神色。夏清泉一咬牙，左手掐了一個法決，剛要作勢，卻瞥見葉度微微搖首製止的眼光，隻好撅嘴收勢，先急急調息起來。
“承讓了!楊某遊戲人間，性好玩笑，但之前對你們說的並非全是笑話……”楊遠的話還沒說完，葉度就道:“我知道!佛門中有您這樣境界修為的大成就者，如無必要，不會妄語!”葉度的態度和語氣忽然變得格外恭敬起來，對楊遠的稱呼已從“你”變成了“您”。夏清泉知道他必有理由，所以隻是有點奇怪地瞄了一眼，沒有作聲。
微頓了頓，葉度拱手欠身，又道:“楊先生，我為我們先前的舉動向您鄭重道歉!……隻盼您能近期抽空，務必到北京一行!龍組對您必定待若貴賓，掃榻相迎!相信我，您一定會不虛此行的。”語氣真摯，這次卻是誠心地邀客了。
“你們關心的，隻怕還是丹增活佛所說的那個什麼密鑰和答案吧?如果其中內涵並非如你們所臆測的那樣事關國家安全……這樣你們還會有興趣嗎?”
“實不相瞞，我們的確是很想知道活佛話裏謎語的答案，但我們邀請您的真正原因卻和國家安全基本無關!再說，我們龍組實際上也不怎麼插手國家安全的事……”葉度嗬嗬笑道:“具體緣由，請允許我先賣一個關子，因為此事關乎機密，您到北京見到一個人後，一切就會全明白了---您，絕對不會失望的!”
楊遠皺皺眉，些許好奇的念頭一閃而過，不過他總覺得葉度象是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所以不置可否，淡淡道:“哦?那就有些奇了!我明白你們的疑慮未消，但我現在確實身有要事，無暇詳談。其實我的師門和你們龍虎丹道頗有些淵源，我們應該是友非敵才對……那就下回有緣見麵時再聊如何?”其實他是懶得和人糾纏，要托辭離開了。
生命何其精彩，還有很長的未竟之路等著自己去探索呢!況且，和國安部的人牽扯太近恐怕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何苦陷在這樣不清不楚的因緣裏，自找麻煩?楊遠如是認為。多年的避世修煉生涯，讓他的思維有時就象出家人般，與人無爭，於世無染。
夏清泉卻立刻抓住了楊遠的話柄破綻，道:“你很趕時間嗎?那還有空和朋友聚會什麼的?你連真實的身份經曆都不肯告訴我們，誰又知道我們以後到底應該算是惡緣的敵、還是善緣的友呢?”
楊遠開始有點兒喜歡這個聰敏美麗的小姑娘了，所以隻是笑笑，解釋道:“被你們這麼一打岔，因緣全變了!”他不願再多說什麼，但稍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故意逗逗她道:“至於我的身份嘛，一說出來就不好玩了，你們國安部那麼神通廣大，何不動動腦筋猜猜看?”灑然揮手，這回輪到兩人來不及有所反應，楊遠漫道一聲“告辭!”，就這麼從可以阻隔風火雷電，固若金湯的“小天星”結界裏，直接消失了。
長長的朗吟聲不知由何處傳來，在綠水青山之間，餘音繚繞回蕩:
我本不達道，
是非憑空生;
愛恨同無念，
染汙既天真;
明與無明盡，
歸一一切歸;
元來虛空藏，
無行幻遊僧;
所謂亙古愁，
見見何認真?
……
此刻隻見天光雲影，映襯著水色斜陽，湖邊柳畔，多少行人四顧茫然;而葉度和夏清泉靜靜佇立著，心神片刻失守中，竟已似聽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