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馬爾庫斯：就這樣，在我們談論單個的法律之前，首先讓我們重新看一看法律的一般意義和本質，以便當我們不得不把一切都歸於法律時，不會因為語義失誤而犯錯誤，不會不理解我們將用以對法進行界定的那個理性的實質。
昆圖斯：請海格立斯作證，你說得完全對，這是一條正確的闡述思路。
馬爾庫斯：就這樣，我看到，那些非常著名的哲人認為，法律不是由人的智慧想出來的，也不是各個民族的什麼決議，而是某種憑借允行禁止之智慧管理整個世界的永恒之物。他們說，那第一的和終極的法律乃是靠理性令一切或行或止的神明的靈智。因此，法律由神明賦予人類，它理應受到稱讚，因為這是智慧之士允行禁止的理性和心智。
（9）昆圖斯：關於這一點你已談過許多次。不過在闡述各民族的法律之前，請首先向我們解釋一下這神明法律的含義，要是你不反對的話，以便習慣的力量不會吸引住我們，把我們拖向通常的語言習慣。
馬爾庫斯：事實上，昆圖斯，我們從小便學會把“如果傳喚去法庭”【89】和一些其他類似的東西稱為法律。我們必須這樣理解：它以及人們的許多其他法規和禁令具有號召公正地行為和阻止犯罪的力量，然而這種力量不僅比人民和市民社會存在的時期還古老，而且與那位管理和統治天空和大地的神同齡。
（10）要知道，神明的靈智不可能沒有理性而存在，神明的理性也不可能不具有確認合理的或錯誤的行為的能力。正是因為從來沒有寫過要讓一個人站在橋上對抗整個敵軍，並命令在自己的身後把橋毀掉，因此我們更應該承認那著名的科克勒斯建立如此偉大的功績是按照他自己的勇敢精神的法律和命令。【90】縱然在盧基烏斯·塔克文任國王時的羅馬沒有任何關於懲治奸淫的成文法，但塞克斯圖斯·塔克文對特裏基皮努斯的女兒盧克瑞提婭施暴並不因此而不違背那永恒的法律。【91】要知道，存在過源自萬物本性、要求人們正確地行為和阻止人們犯罪的理性，它成為法律並非始自它成文之日，而是始自它產生之時，它是同神明的靈智一起產生的。因此，真正的第一條具有允行禁止能力的法律是至高的尤皮特的正確的理性。【92】
五
（11）昆圖斯：兄長，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一切正確的、合理的都是永恒的，並且不隨成文的法規一起產生或消失。
馬爾庫斯：就這樣，既然這神明的靈智即是最高的法律，同樣，當人具有完善的（理性時，這理性即表現在）【93】哲人的思想中。那些各種各樣的、適合一定的情勢給人民製定的條規被稱為法律主要不是由於它們實際上確實如此，而是出於人們的善意。人們為了證明一切可以被公正地稱之為法律的都是值得稱讚的，便這樣進行論證：毫無疑問，法律的製定是為了保障市民的幸福、國家的繁昌和人們的安寧而幸福的生活；那些首先製訂這類法規的人也曾經讓人們相信，隻要人們讚成和接受他們將要提議和製定這樣的法規，人民便可生活在榮耀和幸福之中。顯然，他們便把這樣製定和通過的條規稱作法律。由此可以看出，當那些違背自己的諾言和聲明，給人民製定有害的、不公正的法規的人立法時，他們什麼都可以製定，隻不過不是法律。闡釋“法律”（lex）這一術語本身可以清楚地看出，它包含有選擇（legere）公正、正確的這種意思和思想。
（12）就這樣，昆圖斯，我也按照那些哲學家們【94】的方式問你，如果國家因為失去了某種質素便變得毫無意義，那麼是不是應該把這種質素視為一種善？
昆圖斯：是的，並且應該被視為最高的善之一。
馬爾庫斯：一個國家若沒有法律，是不是因而便會變得毫無意義？
昆圖斯：毫無疑問是這樣。
馬爾庫斯：這就是說，應該把法律歸於最好的事物之列。
昆圖斯：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見。
（13）馬爾庫斯：各民族中通過的那許多危險的、那許多有害的決定呢？它們並不比強盜們根據自己的意願做出的決定更配稱為法律。須知，如果是由一些一竅不通、毫無經驗的人打著有益於健康的名義開出的可以致人於非命的藥方，人們完全應該不把這些藥方視為醫生的處方，同樣，如果人民通過了有害的決議，不管這些決議是什麼樣的，它們也不應該被稱為法律。因此，法律是根據最古老的、一切事物的始原自然表述的對正義的和非正義的區分，人類法律受自然指導，懲罰邪惡者，保障和維護高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