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陽漸漸變淡,夏日天暗得比較晚,盡管現在夕陽已經漸漸隱沒在天邊,卻依舊有著明亮的光線。山中起風了,樹葉在“沙沙”的搖晃聲中,一點一點淡去一晝的熱度,開始隨風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新香味,經久彌深,悠遠流長。
輕輕嗅上一嗅,一日的煩躁也會因此而漸漸平息,心境出乎意料的平和坦蕩。
像是完全融入這一片靜謐而又飽含生機的畫卷之中細細體味,屏息良久,楚風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點點笑意。早在一個月以前,他就已經停止了無所謂的治療,不再理會那些纏身的俗事,自行搬到了這一處僻靜的山裏,原本是打算一個人等待死亡的到來。
不過現在——
“你很喜歡這裏?”一個清脆好似刀劍錚鳴的聲音,帶著懶洋洋的意味問道。楚風回過頭,微笑地看了這個不速之客一眼,她的臉色已經恢複正常,雖不至紅潤煥發榮光,卻也不是早先那種要命的慘白了。
“看來你好得很快。”楚風的眼中帶著些異樣的神色。
“你看起來,卻不像是很好。”她平靜地回看著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很有一股崢嶸的味道。對於自己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她似乎也並不在意,而是繼續自己的話,“不過,我很好奇,以你的身家,難道就不能創造出奇跡,治好你這一身的病麼?”
“我活著,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了。”楚風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命運給了他無雙的能力與智慧,讓他二十餘歲便創造出舉世無雙的財富,可也同樣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他熱愛生命,喜歡將自己置身於清新的風與溫暖的陽光之中,喜歡美妙的大自然的氣息,可他也並不畏懼死亡。她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一點什麼,可卻有些失望,一個擁有所有人都嫉妒的財富的人,竟然在英年彌留之際,也是如此淡然,如同夜晚靜謐皎潔的月光。
“你對我很好奇?”楚風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鬱,他的目光落在她秀美的臉上。當初救她時,他早已褪去所有繁華的外衣,變成了一個平凡的男子,可她居然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不過這張最初驚訝過後,便再也沒有其他什麼表情變化的秀美容顏,倒是一點一點引起了他的好奇。她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楚風第一眼就已經判斷——當然,一個普通女子受了重傷,也不可能在深山之中行走如此遠,還來到自己的住處。
他曾往回找過,竟沒有發現她行走留下的痕跡。
她的身份和她的相貌一樣讓人著迷,尤其是那冷厲而又淡漠的眼神,像一隻孤傲的鷹翱翔在天空,俯瞰著大地與萬物生靈。
她說她的名字叫做“暗月”。
楚風當然知道這不是她真正的名字,不過他沒有再多問,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名字隻是為了稱呼而已。
若是自己還有很多的時間,有很長的生命,怕也忍不住細細詢問,來一場美麗的邂逅吧?有時候楚風也有著這樣淡淡的遺憾。
可惜的是,楚風並不知道,“暗月”是她真正的名字,隻是一般人不能明白這兩個字代表的含義而已。
“沒錯,你值得我好奇。”她眯縫著狹長的雙眼,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注視著眼前這個男子,沒想到堪稱傳奇的他竟然會突然拋開一切,安然躲進了深山老林。
不過這倒是意外讓她得救。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與緣分?
她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楚風亦是有所觸動一般,頓了一頓,灑然一笑,從小樓陽台之上下來,走入不大的院落。小樓的陽台伸出了這一處山體,孤懸半空,以下是一條不大的細流,潺潺流水清晰可聞,風景更是優雅別致。所以楚風最喜歡的事情之一,就是憑立此處遠望舒展一番心胸,深深吸一口來自大山深處的自然氣息。
名為“暗月”的她,在能夠勉力行走的時候,也時常坐在這陽台之後的小院落裏,看風景,也在看他。
“吃飯去吧。”楚風經過她的身旁,淡淡地如此說。她不喜歡別人靠她太近,更別說是攙扶於她了,不管外貌如何秀美柔弱,她的心卻是格外堅強,甚至於已經有些堅硬得不近人情了。他一直都記得這些,也不會去逾越。
“你等一下。”她忽地叫住了他。楚風疑惑地轉過身來,卻正瞧見她伸手捋了捋腮邊的耳發,這難得一見的婉約姿態,讓他看得神情為之一愣,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詢問怎麼了。
“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她不緊不慢地從身旁拖出一個黑色的小箱子,深邃的黝黑映著光芒閃爍淡淡的金屬光澤,楚風眉頭微皺,剛剛他可沒看見這裏有這麼一個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