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後。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中土在我的統治下達到史上最強盛、開放的時期,華夏的“四蕃之國”有近四百個,“自相誅絕及有罪見滅者”三百餘國,京城每年都會迎來大量外國使節前來朝貢,各國商旅絡繹不絕。
花朝節過完天氣漸暖和起來,沐著初春酥軟的陽光,一叢叢寒緋櫻在禦花園中竟相盛開,曾經滿園的梅樹被移植到京城的寒山上,如今在皇宮中隻有櫻花,在整個春季隨處可見。
粉紅的花瓣被風拂落,我俯下身拾起一枚完好的花放在鼻端輕嗅。櫻花幾乎沒有香氣,但嗅到心裏的是如夢似幻般的感覺。
“母親。”恭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沒有回頭,眼睛瞧著手中的花瓣,嘴裏卻道:“你怎麼來了?如意和風駿沒和你一起進宮嗎?”
“有幾日沒見到母親,心中著實掛念。如意身子不舒服,她倒是想來看母親,是我沒讓她來。風駿在校場和他師父習武,他說晚點入宮見母親。”
我轉過身凝視麵前的男子,他是我的長子李日出,不過我覺得每當麵對我時他總有些不自然,言語中有些刻意的恭敬和討好。他一臉謙遜地站在我的麵前,腰略彎曲,似乎很是畏懼。
“日出,你怕你的母親嗎?”
“日出尊敬母親,所以畏懼。”他的目光盯著地麵,沒敢直視我。
有時我也覺得我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哪裏會有兒子如此害怕母親呢。“你可以尊敬你的母親,但無須畏懼你的母親。”
他這才瞧了我一眼,眼珠轉動一圈,似是極小心翼翼揣測了半天才道:“如果母親能像對李中流一樣待日出,日出方能不懼怕母親的威嚴。”
“你是指責母親對你們兄弟不是一視同仁?但是,他有的你全有,他沒有的你也有。”我按捺住怒氣。
“母親,我凡是說一句話,母親都會生氣,我又怎敢不懼你。我的親生父親辜負了母親,母親懷恨在心,一直對我冷淡,而且我的爺爺是謀反的逆賊,我不敢親近母親。因為母親一看到我這張臉就會想到父親,從而對我更加冷淡。”
我握緊了拳頭,這個兒子和上官違心相貌有八九分相似,每看到他那張臉,我確實會想起上官違心,甚至恨得牙癢癢。
“李中流的父親是興安王,曾為母親立下赫赫功勳,戰績彪炳,母親愛他,不惜在皇宮中種滿了櫻花樹,隻為解他思鄉之苦。母親愛屋及烏,自然待李中流與我不同。”
“這麼說,你是要把你父親的錯推到母親頭上來嗎?”我厲聲道。
“兒子不敢。”他神色頓時惶恐起來。
“你回去吧。”我歎息一聲,和李日出的每次見麵到最後總有點不歡而散的感覺。凝視他的背影消失在花蔭中,心頭不覺湧上惆悵。
近些日子有大臣秘密啟奏,李日出雖是太子,但性格懦弱,一事無成,其父於國毫無功勳,其祖父更是謀逆反賊,因此要求廢太子,改立次子李中流。
確實李中流比李日出更適合成為一國之君,他繼承了蕭澤的果敢勇猛,從小便跟隨蕭澤南征北戰,智慧異於常人,是更好的太子人選。
而且上官泓臨死前曾有讖語,李日出日後會為他報仇,難免又有上官氏奪權的可能,這樣我李姓江山豈不要再次拱手於人。
三月初一,適逢我五十八周歲壽辰,舉國同慶,恰好日出國遣使臣源之康來朝,這是時隔三十八年後中土與日出國恢複邦交,源之康帶來了近五百名人,和日出國的各種特產和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