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不願觸及的記憶,林驚鴻也不例外。

如果十九歲那一年,父親沒有無端端失蹤,如果他苦心經營的公司沒有被母親蝕光,如果那年暑假她沒有被騙去馬來西亞,如果母親在看到她割脈的那一霎那有一點點的不忍,那麼她的人生將改寫,她不會跟謝端然分手,退一萬步說,哪怕隻有一項如果存在,她也不會,因為她從來都不舍得。

可時至今日,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跟她已經漸行漸遠,早不是彼此想要的那個人了。

一路上,謝端然一直在期待著林驚鴻能再次問他,隻要她再問一次,他一定會很肯定地回答她——信,他信。

可是,林驚鴻不再開口,直到車停在療養院門口,她看見上麵那幾個大字才醒悟過來:“你來看你父親?”

“我前幾天來過,我爸爸說想見見你。”

“他還記得我?”林驚鴻將信將疑,解開安全帶下車。

謝端然把車裏的食物一樣樣拿出來,讓林驚鴻幫忙拿蛋糕,“我爸爸是身體不好,不是失憶或老年癡呆。”

林驚鴻光火:“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謝端然笑起來,仿佛逗她生氣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你是我第一個女朋友,那時候你來過我家,我爸爸怎麼會不記得你?”

林驚鴻不說話,她早忘了那次去他家的初衷了,也沒想到會碰見他父母,結果被留下來吃午飯,兩個家長殷勤而小心的招待讓向來大大咧咧的她都覺得備受煎熬,她能感覺到他家裏人或許是喜歡她,但卻不能接受她。後來旁敲側擊地問他,他老老實實地說我媽覺得你太嬌氣恐怕不能吃苦,沒等她發表意見,他就笑著摟住她,說,我跟我媽說老婆娶進門是用來寵的,不用吃苦。

一句話堵得她沒詞,且心中甜蜜。

林驚鴻在心裏歎了口氣,跟著他後麵走,穿過長長的走廊,在一間房門口停下,他騰出手掏鑰匙開門進去,林驚鴻環顧了一下屋內環境,一房一廳,設施雖然簡陋了些,但收拾得幹淨整潔,房間坐北朝南,光線充足,空氣對流通暢。

“你爸爸呢?”

謝端然熟練地把東西規整進壁櫥裏,抬腕看了看時間,“這時候他應該在文娛中心看人家下棋,我們過去吧,順便帶你四處走走看看,這家療養院建設得還不錯,下了功夫在搞綠化。”

逛了約莫半個小時才走到文娛中心,一進門就看見老人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張張小桌子前,或打牌,或下棋,或高談闊論,好不熱鬧。

林驚鴻眼力好,一下子就看見謝端然的父親謝方,他變化不大,隻是頭發全白了,臉上皺紋多了些。剛走進那張桌子,其他老人就笑著說:“端然來了,老謝你真的好福氣,兒子這麼孝順,三天兩頭跑來看你。”

另一個說:“不止呢,這次連兒媳婦也來了。”

林驚鴻假裝沒聽見,這種事是越解釋人家就越來勁。

謝方抬頭看見她,不由愣住。

林驚鴻主動跟他打招呼:“謝伯伯,我是驚鴻,我來看看您。”

謝方連忙站起來,有些激動:“是驚鴻啊,沒想到你會來,端然也不事先跟我說一聲,我好在屋裏等你們。”

林驚鴻這才留意到他的左腿有點跛,走起路來不太利索。

謝端然扶著他走,笑嘻嘻地說:“用不著等,反正也就這麼幾個地方,還怕我們找不到啊?”

回到屋裏,趁他爸爸轉身找茶葉的空擋,林驚鴻悄悄問他:“你說你爸想見我?真沒看出來。”

謝端然一點不臉紅地說:“我爸表達情感的方式比較含蓄,你看不出來也很正常。”

謝方拿出一個小盒子裝的鐵觀音,“驚鴻平時有沒有喝茶的習慣?這是上回端然帶來給我的,還沒開封,你來品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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