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我,才是被邪物魘住了心神,蒙蔽了雙眼。”霍小玉冰涼的說完,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去,幫我把那件李公子送的紅梅蟬翼裙找出來,今日我要穿這件。”
“姑娘,你平日不是喜穿素雅衣裳麼?今日……”
青衣小婢的話才說到一半,便被霍小玉淩厲的眸子嚇得哽住了話,低頭走到衣櫃邊,將紅梅蟬翼裙給取了出來,轉身卻又怔在了原處。
隻見霍小玉綰起了一個碧螺髻,此刻手執黛筆,一筆一筆地勾出了兩道妖媚的眉形,襯出了一雙足以驚心動魄的美眸,連同是女子的青衣小婢也忍不住看呆了眼。
“好看麼?”霍小玉幽幽問道,笑容不禁深了幾分,在臉頰上旋起兩點梨渦。
青衣小婢才點了點頭,又馬上搖了搖頭,道:“這……這妝容可會豔了些?”
“濃墨重彩,方才能刻骨銘心。”霍小玉斂起笑容,雙手捏起一紙唇紅,移近朱唇,對著鏡中的自己輕抿唇瓣,薄唇便染上了一抹妖豔的紅色。
青衣小婢捧著衣裳走到了霍小玉身後,喃喃道:“奴婢覺得,姑娘還是素雅……”
“素雅也好,妖豔也罷,不過是看官眼中的一介娼門女子,自然該怎樣多賺銀子,就怎樣打扮。”霍小玉平靜地說完,回頭對著青衣小婢莞爾,眸底的真意與平時一模一樣,“不必擔心,我沒事,這日子總要過,自該越過越好才是。再不趁著韶華尚在多賺點傍身之物,隻怕再過幾年,我與娘隻有餓死街頭的命了。”
“呸呸!姑娘生的如此好看,定能遇到良人憐惜一生。”青衣小婢急聲點頭應道。
“良人?”霍小玉匆匆一笑,接過了小婢手中的衣裳,“這種鏡花水月之人,不想也罷。你且出去告訴娘,我馬上就可下來見客。”
“嗯。”青衣小婢點點頭,恭順地退了出去,今日姑娘的變化,她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霍小玉低頭看了眼懷中的紅梅蟬翼裙,再抬眼瞧了眼鏡中的自己,“這臉上的胭脂還是太淡了,既是紅梅,自當怒放才是……”
隻是,這一世我當真是福薄,遇不上真正惜花憐花之人麼?
這邊霍小玉在小閣上更衣打扮,那邊前堂鄭淨持已迎進了今日對上對聯的五位公子,一邊招呼著小婢上茶伺候,一邊用一雙狐狸似的鳳眼仔細打量著堂上的五位公子,思忖著今日該偏幫哪位公子些?
中書令家二公子前年就娶了三房妾室,若是看中了小玉,即使小玉順利嫁過去了,免不了一生爭寵,不是托付終身的上上人選。
這禮部尚書家的侄兒生性暴躁,若是小玉嫁了這種人,他日年華逝去,失了恩寵,定然不會得什麼好日子過,今日隻能博他一笑便可。
至於這位今科進士郎李益,雖然算不得什麼大官之家,但是生的俊俏不凡,談吐舉止又懂進退,他日定然仕途平順,如若小玉嫁給了他,說不定還能做個正室,從此永離困苦生活,此人可是上上人選。
這兩位……
鄭淨持還沒來得及多瞧這剩下的兩位公子,便瞧見伺候小玉的青衣小婢走了過來,當下喚道:“絮兒,小玉可起身了?”
青衣小婢絮兒點頭福身道:“夫人,姑娘已經在打扮了。”話音微頓,有些遲疑地壓低了聲音,“隻是今日姑娘似是有些不對勁……”
“可是小玉病了?”鄭淨持驚問之言一出,前堂上的五名公子不禁朝她瞧來。
難得能做香影小築的入幕之賓,怎能撞上小玉姑娘生病謝客?
絮兒搖了搖頭,道:“姑娘說昨夜被夢魘了,奴婢覺得姑娘今日說話有些奇怪罷了。”
鄭淨持舒了一口氣,笑道:“被夢魘了,第二日總會有些恍惚,小玉定定神便好。”
“興許吧……”絮兒應了一句,“夫人,奴婢先去幫忙其他姐妹準備酒菜。”
“去吧。”鄭淨持擺了擺手,眼珠子一轉,又道,“吩咐魚嫂用好料做幾道好菜,今日有貴客,可不能怠慢了。”說完,鄭淨持若有所思地瞧向了一邊依舊恭立的李益,若是今日這事成了,小玉的下半生,也有著落了。
李益覺察到了鄭淨持的目光,下意識地對上了她的眸子,對著她微微一笑,拱手無聲一拜。
小玉,希望娘沒給你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