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頰生紅雲(1 / 3)

雲晚簫驚詫無比地看著懷中昏死過去的霍小玉,她就好像一朵瞬間凋謝的梨花,容顏蒼白,好似在花朵盛放之時,遭遇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霜凍,不再有當初那樣挑釁的媚笑。

雲晚簫以為,霍小玉這樣的女子,在長安頗得豔名,當是眾星捧月的花中之魁,可她嘴角殘餘的笑容卻是那般地絕望,讓雲晚簫不禁蹙了蹙眉。

“霍姑娘,醒醒。”雲晚簫喚了一聲霍小玉,懷中的人兒顯然已經不省人事,又怎會應她一句?

李益瞧出眼前這位陌生公子起意想要帶走霍小玉,又急又怒,“慢著!男女授受不親,快些放開霍姑娘!”

鄭淨持快步走到雲晚簫麵前,慌聲道:“還請雲將軍留下小女。”

李益聽聞鄭淨持稱他為雲將軍,臉色刹那變得煞白。普天之下,這霍氏母女隻會識得商州雲麾將軍雲晚簫,論官排品,此時的雲晚簫他怎能得罪?李益當即噤聲,不敢再言,可是又不甘心,隻能憋著一口悶氣,木立當地。

雲晚簫寒冽的目光剜了鄭淨持一眼,冷笑道:“當日商州那個處處在意女兒的好娘親今日何在?”

“你……”鄭淨持驀地一顫,她今日所為,皆是為了給小玉謀個好歸宿,怎的就不是好娘親了?鄭淨持眸中滿是焦色,“李公子所言不無道理,小玉隻是清倌人,隻獻藝,不賣身,若是雲將軍今夜強行帶走小玉,那小玉的名節就毀了!”

“隻怕留在這裏,性命也遲早不保。”雲晚簫嘴角浮起一絲嘲笑,冷眼瞥了李益一眼,傲聲道,“我還是那一句話,我敢帶她走,就敢保證她幹幹淨淨回來,即便是在長安城,也不會有誰敢說她一句不是!”

鄭淨持倒吸一口氣,急道:“雲將軍若是再不放開小玉,我這就報官,告將軍一個欺淩弱小,強擄民女之罪!”

“你好大膽子!”雲揚忍不住怒聲一喝,聲如洪鍾,吼得鄭淨持兩耳嗡嗡直響。

“雲將軍,這裏是天子腳下,這禮法,總歸是要守的!”李益上前一步,即便是得罪了他雲麾將軍,也要仗義說一句。

“隨你。”雲晚簫懶得多看李益一眼,隻是輕描淡寫地對著鄭淨持留下了這兩個字,轉身示意雲揚將霍小玉抱上馬車,“你與棲霞速速帶她去長安回春醫館,一會兒我來尋你們。”

“諾!”雲揚依言將霍小玉橫抱而起,看了一眼棲霞道,“我們走。”

“可是公子……”棲霞欲言又止,瞧見了雲晚簫眸中的深意,看來今日她是想將事情鬧大,這樣一來,更好讓定王那邊以為他當真是為一個風塵女子入了魔。想到這裏,棲霞心領神會地點了下頭,默默隨著雲揚離開了香影小築。

鄭淨持快步追了過去,“你們快放開小玉,還我女兒!”

雲晚簫氣定神閑地整了整衣襟,坐在了案幾邊,提起一壺新酒,為自己斟了一杯,冷冷道:“霍夫人,若是你想霍姑娘今夜殞命,就隻管繼續阻撓,看看今夜會不會有白發人送黑發人?”說著,雲晚簫執起酒杯,湊近鼻端聞了聞,皺眉將杯中酒汁澆在了地上,“這酒夠烈,做祭酒倒也不錯。”

鄭淨持顫然駐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霍小玉被抱上馬車,馬車疾馳消失在視線之中。等她轉過頭來,已是滿臉淚痕,“我的女兒我視之如寶,怎會不顧她死活?”

“霍夫人。”李益走到了鄭淨持身邊,滿臉歉疚,“是小生無能……連霍姑娘都保不下來。”

鄭淨持淚眼瞧了他一眼,搖頭道:“怪不得你……隻怪我……怪我……連累小玉踏入風塵,才會惹來……惹來……”鄭淨持想恨不敢恨,想罵不敢罵,隻能紅著眼狠狠瞪著那個自斟自飲的雲晚簫。

雲晚簫坦然對上鄭淨持的眸子,臉上浮起一層寒霜,“怎的?”不怒自威,那抹刺人心骨的冷意,讓李益也覺得有幾分膽寒。

李益正色道:“雲將軍行事實在是頗失禮法。”

“禮法?”雲晚簫緩緩站了起來,輕咳了兩聲,鷹隼似的眸光灼灼烙在李益身上,“本將派下屬送霍姑娘求醫,違了哪一條禮法?”說完,隻見她將手中酒壺狠狠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女子謀生不易,即便是風塵女子,也當多些尊重才是,可是,你聞這壺酒的烈味,想必霍姑娘不出十杯,必染醉意。敢問李公子,你深夜尋歡香影小築,究竟為的是霍姑娘的舞,還是霍姑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