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請君入甕來(1 / 3)

霍小玉一夜無眠,不是因為身子不適,而是每每合眼,腦海中總是會浮起雲晚簫月下迷離的容顏來,那抹纏繞她身上的迷霧,似近還遠,明明覺得真相近在眼前,偏生就是看不透,也猜不明。

其實,這一夜輾轉之人,又豈止霍小玉一人?

雲晚簫枕在醫館客房之中,怔怔地瞧著窗外的天色漸漸明亮起來,為何總是忘記不了月下臨風起舞的霍小玉?

雲晚簫翻身坐起,抱膝靠在床頭,自勸道:“定是這男裝穿多了,才會生出這等綺念,一切都會好的,都會好的……”

輕咳了兩聲,雲晚簫抬手捂住了隱隱作痛的心口,耳畔仿佛又響起當年潼關外的廝殺聲,濃濃的血腥之味,無所不在,沁得她忍不住發出一串劇烈的咳嗽。

尉遲大哥……

雲晚簫閉上眼去,想到了那雙灼烈卻令人安心的眸子,咬牙道:“你的仇,一定要報,潼關外大唐將士的血,也不能白流!”

回春醫館外,隱隱響起了馬蹄與兵甲混雜的聲音,驚醒了宿在館外馬車中的雲揚。

雲揚迅然掀起了車簾,視線之中出現了百名著甲王府騎兵,正整齊地朝著這邊行來,領頭的錦衣書生他也認得,不是李益還會有誰?

雲揚當即跳下馬車,快步跑入了回春醫館,闖入了雲晚簫的房間,急聲道:“將軍,大事不好!”

棲霞正伺候雲晚簫洗漱,乍見雲揚這樣無禮闖進來,心底兀自慶幸,公子先換了衣裳,否則定會被撞破身份,不由得怒聲道:“你這樣咋咋呼呼的做甚?”

雲晚簫瞧見雲揚臉上驚惶的神情,知道必定有大事發生,對著棲霞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仔細聽聞醫館外的聲響,沉聲道:“看來,今日我們成了甕中之鱉了,我倒是小看了這霍夫人,還當真敢報官。”

雲揚連忙搖頭道:“將軍,我瞧那些衛士並非長安官府中人,倒像是哪家王侯的親兵。”頓了一下,雲揚緩了一口氣,接著道,“還有,帶頭的竟然是那個隴西李進士,李益!”

“他?”雲晚簫心底頗有幾分驚疑,小小一名進士郎竟然能請得動長安王侯府的衛士,看來,這一次獨赴長安,當真是小看了太多人。

隻是,事到如今,就算是錯了開局,也不可亂了陣腳!

雲晚簫放下手中的白巾,整了整衣裳,對著棲霞道:“棲霞,去把霍姑娘請過來。”

棲霞不悅地看了一眼雲晚簫,但也不能推脫,隻能啞忍著點點頭,端著熱水盆走了出去。

雲晚簫瞧了雲揚一眼,“一會兒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可衝動,長安畢竟是皇都,比不得商州。”

“諾!”雲揚抱拳一拜,跟著雲晚簫走出了房間。

果不其然,這些王府衛士當真是衝了她雲晚簫而來。

百名王府衛士列陣回春醫館之前,驚得路過的行人紛紛避讓,還以為這醫館之中收留了什麼朝廷欽犯。

李益翻身下馬,對著同行的衛士長拱手一拜,“有勞將軍了。”

衛士長抱拳笑道:“不妨事,王爺早就想見見這位雲麾將軍,得李公子給這樣一個機會,王爺甚是高興。”

雲晚簫一襲白裳團雲衫踏出醫館大門,晨曦落在她身上,倒讓人覺得她有幾分耀眼。

雲揚按劍護衛在雲晚簫左側,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李益。

李益挺直了身子,坦然對上了雲揚銅鈴似的凶眼,他來隻為救霍姑娘,又怎會怕他?

雲晚簫對著衛士長拱手道:“不知將軍家主是哪位王爺,亦或者是哪位侯爺?”

衛士長坐在馬上,朗聲道:“當今皇上的十三弟,定王殿下。”

雲晚簫臉色一沉,竟然是他!冰涼的眸子往李益看了一眼,沒想到此人竟能請的動定王,必定與定王交情非淺!

如今這盤棋驟因李益一人打了個亂,雲晚簫隱隱覺得有些危險已悄無聲息地埋伏在了這長安之中,稍有不慎,定會屍骨無存!

雲晚簫定了定神,對著衛士長抱拳還禮道:“晚簫敢問將軍,今日來此,是為了何事?”

衛士長饒有深意地笑道:“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是風塵女子,雲將軍若是真喜歡,就早些買了回去,收著,藏著,若是隻為了圖一時喜惡,便獨占美人,自會引來其他風流公子的不滿。雲將軍是識得兵法之人,應當知道,這眾矢之的,可是做不得的。”

李益忍了忍心中的怒氣,對著雲晚簫拱手道:“雲將軍,女子重名節,這醫館人雜,絕不是未出閣女子久留之地,若是雲將軍當真疼惜霍姑娘,就該多為她想想才是。”

雲晚簫冷笑道:“李公子此言差矣。”

衛士長與李益都聽出了雲晚簫話中的刺意,默然不語。

雲晚簫指了指朗朗青天,“昨夜晚簫執意帶走霍姑娘,隻為救她一命,這朗朗青天在上,醫館眾人也在看,我雲晚簫絕對沒有欺淩霍姑娘之舉,更無半點褻瀆霍姑娘之心。”說完,雲晚簫負手臨風而立,看著李益搖頭一歎,“不像某些人,白白生了七尺之軀,家國有難,不見從軍報國,如今天下靖平,卻滿腦子綺念亂想,成日往煙花柳巷中鑽,當真折煞了‘進士’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