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鄭淨持顫聲問出這樣一句話。
雲晚簫冷嗤了一聲,“霍夫人不妨看看,晚簫究竟是敢,還是不敢?”說完,雲晚簫轉身正色看著霍小玉,“離了這香影小築,你霍小玉便不再是風塵女子!”略微一頓,雲晚簫篤定地開口,“待在商州安頓好了你們,我自會回長安,為你贖身脫籍。”
雲晚簫言下之意,她們母女到了商州,便不會讓她們再回長安——她霍小玉身上,將實實在在地烙上一個雲晚簫的名字,成為眾人口中雲晚簫獨占的風塵女子。
霍小玉不敢相信雲晚簫竟會為她如此蠻橫無禮,心頭微微一暖,又忽然有了一絲遲疑,深深地瞧著雲晚簫的身影,這樣略顯單薄的肩膀,可否能為她撐起半生太平,給她一世安樂?
雲晚簫,將下半輩子托付於你,這個賭注,我輸不起。
鄭淨持淒聲哭道:“雲將軍,你這是要逼死我們母女麼?”
雲晚簫不想再與鄭淨持做口舌之爭,索性漠然坐到一邊的木椅上,“霍夫人,晚簫是做得過分了些,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晚簫並沒做錯,你們隻有跟我走,才有生路。”
“你……”鄭淨持抬袖擦了擦眼淚,急聲吩咐一邊早已失了魂的絮兒,“快去報官!”
雲晚簫寒麵起身,“小丫頭,你盡管去,就算官府的人來了,他們也攔不住我。”
絮兒聽到這句話,也知道官官相護之理,哪裏敢得罪雲晚簫,隻能顫然搖搖頭,跪地求道:“請雲將軍放過夫人與姑娘吧!”
“雲將軍如此仗勢欺人,就不怕遭報應?”鄭淨持嘶聲悲喝。
雲晚簫坦聲道:“我自問無愧,對得起天地良心,豈會有報應?”
“你!”鄭淨持頹然倒吸了一口氣,掃了一眼大堂中的柱子,吼道,“今日將軍若要帶我們走,就隻能帶我的屍體走!”說完,便朝著柱子撞去——
霍小玉驚見這一幕,驚惶無比地伸手抱住了鄭淨持的身子,“娘,不要!”
雲晚簫依舊立在原地,失望地看了鄭淨持一眼,話說得冰涼,“即便是屍體,我也會一並帶走,還請霍夫人想明白了,是跟我去商州平靜度日,還是躺在棺材中入土為安?”
“雲晚簫!”霍小玉厲聲一喝,通紅的眼眶讓雲晚簫終究是軟了幾分,“若是將軍所謂的誠心相邀,原是如此的蠻橫逼迫,勞煩雲將軍也為我準備一口棺材!”
雲晚簫冷臉看著霍小玉,抱拳道:“並非我有意要挾,若有失言之處,還請霍姑娘多多包涵。”
霍小玉扶住顫抖不已的鄭淨持,苦笑道:“雲將軍,小玉雖然是風塵女子,但也不是隨便女子,早些將軍誠心相邀,小玉才會不顧聲名,答允隨將軍赴商州一回。”略微一頓,霍小玉搖了搖頭,“小玉鬥膽問一句,將軍如此蠻橫,想要強帶小玉回府,究竟當小玉是什麼了?憑你雲晚簫隨意欺淩的玩偶?”
雲晚簫終於明白霍小玉為何如此生氣,方才言行確實唐突無禮,聽來與那些仗勢豪奪貧苦家女子的紈絝子弟有何區別?
隻為早帶她們離開這危險之地,一時未想周到,雲晚簫覺得有些愧疚,當目光對上霍小玉的失望眸光,眼底的歉意不覺濃了三分。
霍小玉挺直了身子,說得坦蕩,“若是將軍邀約隻為對我霍小玉金屋藏嬌,那我可以告訴將軍,我霍小玉情願做一輩子風塵女子,也不要做你困鎖一世的玩偶!”
雲晚簫不由得對眼前的女子生起一絲敬意來,沉默良久,忽然轉過身去,對著絮兒道:“你去取些清香來。”
絮兒眨眨眼,不明白雲晚簫為何會突然索要清香,怔愣之間,也不敢怠慢,慌忙轉身退出了大堂,不多時,已提著一籃清香走了進來。
“雲將軍,你要的清香。”
雲晚簫接過籃子,平靜地看了霍小玉一眼,分出了三柱清香,捏在左手中,右手摸出了懷中的火折子,吹亮了火折子,將清香點燃,遞向了霍小玉。
霍小玉挑眉一打雲晚簫的手,“雲將軍,小玉所言,難道還不清楚麼?你當真想帶走我們母女的屍首?”
雲晚簫再將清香遞向霍小玉,“我並無困鎖你一世之心,更無將你金屋藏嬌之意。”話音坦蕩,聲音朗朗,“人言可畏,未免拖累姑娘名聲,晚簫鬥膽,邀霍姑娘結拜為兄妹,這樣一來,霍姑娘隨我回商州,也在情理之中,不會落人口實,他日霍姑娘也能再覓良人。”
“你……”霍小玉驚瞪秀眸,不敢相信地看著雲晚簫。
雲晚簫抿唇淡淡一笑,“如此一來,想必霍姑娘再無尋死之理,霍夫人也可安心隨我回商州,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