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一念成殤(上)(1 / 2)

“娘,您就喝點粥吧。”雲晚簫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跪求雲老夫人喝粥,這些日子,除了派出雲家兩兄弟回當日的野林尋找蛛絲馬跡外,其他的時間,全部用在了勸慰親娘上。

因為晚簫的執念,雲老夫人萬念俱灰,不僅僅是責怪雲晚簫的荒唐,還自責當年為何要答應夫郎,將好端端的一個女娃養成今日這樣離經叛道的女將軍。

雲老夫人合眼睡在榻上,依舊不聞不語,連她也忘記了,她如此做究竟是懲罰自己,還是懲罰那個走錯路的女兒。

“公子,你先下去歇息吧,由奴婢來照顧老夫人。”棲霞再一次從雲晚簫手中接過暖粥,瞧見公子如此,她心裏覺得疼,公子的執念,她懂,當年她待尉遲林,不也如是?想要放,卻終究放不下。

“棲霞,好好照顧娘。”雲晚簫疲憊不堪地站了起來,隻覺得雙膝一片痛麻,身子一個不穩,若不是旁邊的忘心師太手快,隻怕額頭就要狠狠撞在榻角上。

“將軍,小心。”忘心師太看得心疼,多日之前,還是個英武凜凜的大將軍,如今不過是個滿心疲憊的可憐女子,憔悴得讓人心酸。

“師太,有勞你照顧娘了。”雲晚簫讓自己站穩,交待了一句,轉頭走出了房間——心裏的苦,或許隻能她一人含著,她無路可退,真正的無路可退。

不覺紅了眼眶,雲晚簫扯了扯唇角,笑得淒涼,走到了最後一夜她與霍小玉相擁而坐的石階上,頹然坐了下來。

“阿玉……你究竟在哪裏?”雲晚簫澀然開口,側臉怔怔望著左肩畔,空空如也,並沒有當夜那個酥媚可人的霍小玉。

涼風徐來,幾片枯葉飄落身畔,秋意漸來,可是卻不見說好的雙鬢如雪,白頭到老。

不知何處忽地響起笛聲悠悠,雲晚簫四顧當下,隻見後院假山下,藏了迦葉心的衣裳一角——她吹著新做好的骨笛,上麵鮮紅色的纓子隨風輕揚,隨著雲晚簫的走近,纓子的紅落入雲晚簫眼底,竟讓雲晚簫覺得刺心的痛。

“迦葉姑娘。”雲晚簫喚了一聲。

迦葉心慌忙站起,連忙將骨笛藏身後,道:“可是我吵到你了?方才我瞧這裏沒有人,才來這裏試試笛音。”

“你做了骨笛?”雲晚簫想起初識她的那會兒,她對當初的定情信物骨笛是那般的珍藏,如今她再做了骨笛,想必是又想念那個他了吧?

迦葉心點點頭,“這……這笛子其實是……”

“你想他,是不是?”雲晚簫慨然開口,“不管距離多遠,就算物是人非,你還是會想他,是不是?”

迦葉心忍住想解釋的話,低頭看著拿在手中的骨笛,這個時候,她並沒有在想阿祿,她在想……想簫……可是她不能開口,隻能藏在心底,指尖輕輕摩挲骨笛,心裏的酸意漸漸蔓延開來。

雲晚簫淡淡一笑,忽地問道:“吹這個,心裏會好受些,是不是?”

迦葉心含淚點點頭,又搖搖頭。

雲晚簫瞧了瞧她手中的骨笛,蒼涼地笑笑,“不若你教我吹?”

迦葉心驚愕地抬眼看著雲晚簫,水靈靈的眸子寫滿了驚喜,“你要學?”

“可願教我?”雲晚簫點頭。

“好!”迦葉心將手中骨笛遞給雲晚簫,“手指按著上麵的孔,然後……”迦葉心的手指觸及雲晚簫冰涼的手背,讓她的心驀地一涼。

玉姐姐,對簫來說,定是很重要,這樣的簫,冷得讓人害怕……

雲晚簫臉上雖笑,可眼中卻噙了淚水,“等我學會了,阿玉也該回來了,到時候,我就可以吹著骨笛看她跳舞了。”

迦葉心的動作僵在了原處,想到房中還有另外一支沒有做完的骨笛,隻覺得滿滿的都是失落,心底響起了一句她不敢開口說的話,“其實,簫,這骨笛是一對的,是我專門做來送給你跟玉姐姐的……”

“玉姐姐會回來的,定會回來的。”迦葉心點頭笑笑,她是第一次瞧見簫這樣憔悴,憔悴得讓她也覺得心疼。

雲晚簫默然笑笑,依著迦葉心所教,吹響了第一個笛音。

“雲將軍,衛國公府派人來送喜帖了!”絮兒手裏拿著大紅色的喜帖,急忙跑了過來,“雲將軍,你看。”

“喜帖?”雲晚簫愕然接過絮兒手中的喜帖,惑然打開,隻見上麵赫然寫明了杜家長子將在三日後與隴西商人之女霍氏成親。

杜棠之不是重傷了麼?霍氏?難道是……阿玉?

雲晚簫心頭一緊,千思萬想,衛國公府還是最可能藏匿霍小玉的地方!

“好你個杜卿卿!”雲晚簫心頭怒火突燃,可是才走了幾步,又止住了步子,衛國公府突然辦喜事,定有原因,說不定隻是為了保護霍小玉,若是自己強闖要人,豈不是又將阿玉推到了危險之地?

“簫?”迦葉心瞧她的臉色陣白陣青,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雲晚簫搖頭道:“我還是改日再向你學習吹笛吧。”說著,側臉交待了絮兒一句,“絮兒,一會兒去找棲霞,去給我置辦一份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