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好了!不好了!”來順公公焦急的聲音在冬夜裏響起,驚醒了洛陽皇城華陽殿中的華陽公主。
花涫帶著一臉睡意披著暖衣從殿中走出,攔住了跑得氣喘籲籲的來順公公,“大晚上的這樣叫,若是驚擾了公主的好眠,當心遭板子伺候!”
“就算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要馬上把這事給公主說啊!”來順公公順了順氣,急聲道,“快快請公主起來,奴婢這裏有封信,務必要交到公主手裏!”
“可是公主……”
“讓來順公公進來。”華陽公主的聲音忽地從大殿中響起。
華陽殿中,燈火重新通明,宮娥們將殿門大開,迎入了來順公公。
華陽公主穿著暖裘,端然坐在殿中,疑惑地瞧著來順公公,“公公為何半夜匆匆?”
來順公公左顧右看地瞄了幾眼殿上的宮娥,華陽公主似是明白了來順公公的意思,揮手示意宮娥退下。
花涫點點頭,看著宮娥們盡數退下,走到殿門後,將殿門給緊緊關好。
來順公公這才舒了一口氣,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雙手遞給華陽公主,歎了一聲,“這是太子爺吩咐奴婢一定要親手交給殿下的。”
“皇兄?”華陽公主愕了一下,匆忙拆開了信,當看清楚了上麵的內容,頓時臉色變得雪白,“父皇……父皇要我……遠嫁回紇?!”
這話一出,花涫驚呆了眼,待她回過神來,已經紅了眼,“殿下……奴婢聽說回紇男子多粗獷之人,殿下金枝玉葉之身若是到了那種地方,豈不是……豈不是遭罪?”
來順公公急急點頭:“不錯,太子爺心疼公主,所以才命奴婢來通風報信,瞧瞧公主殿下有沒有什麼法子,看看能不能渡過這一關。”
花涫淒然搖頭,“皇命難違,太子爺都救不了公主,公主又能有什麼法子?”說著,已淚眸瞧向了殿上麵如死灰的華陽公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皇要我嫁,我又豈能不嫁?”華陽公主臉上忽地浮起一抹絕望的笑,心頭想到的,隻是那個遠在長安的雲晚簫。
原來,那日一別,當真是永別。
我身為帝王家的女子,其實同雲將軍你一般,戰鼓擂響,除了往前走,別無他路。
來順公公與花涫焦急地搖搖頭,“殿下……殿下可要想清楚了,回紇多風沙,公主你的身子可受得住?”
華陽公主淡淡道:“若是受不住,早些走了,也是解脫,不是麼?”
“殿下……”花涫聽得心酸,可是身為奴婢,她與來順其實什麼也做不了。
比心酸,華陽公主隻覺得現下天下最心酸之人,莫過於她。
“你們都退下吧,容本宮靜靜。”
“諾……”花涫與來順公公相互瞧了一眼,隻能退出華陽殿。
偌大的華陽殿,如今隻剩下華陽公主一人,身上就算穿的暖衣再厚,也無法驅退來自心底的寒冷。
“父皇,你當真舍得我?”傷心的淚水決堤般湧出眼眶,華陽公主掩麵而泣,那些曾經與父皇歡樂的過往,如今一幕幕重現心頭,俱是刺心的痛。
若是在尋常百姓家,父親當不會舍得將自己女兒遠嫁他鄉吧?
“咳咳。”華陽公主抽泣輕咳,那些傷心的淚,仿佛永遠都流不盡。
在這個冰冷的雪夜,華陽公主覺得越來越冷,越來越孤獨,
“人該求生,不該求死,衛國公如此,末將也如此,甚至公主殿下也該如此。”
心底忽地浮起雲晚簫那夜對她說的話,華陽公主愕在了瞬間,想到那個她想去猜透,卻永遠沒機會猜透的雲晚簫,“雲晚簫,你要我如何求生?”
花涫與來順公公其實都沒有走遠,他們一直在華陽殿外,聽著裏麵華陽公主的隱約哭聲,心裏著急,卻無能為力。
“公公,你說,我們能幫殿下什麼?”
來順公公搖了搖頭,“殿下隻怕也認了命,咱們做奴婢的,隻怕……隻怕……”
花涫吸了吸鼻子,喃喃道:“我從小被賣入宮,若不是跟了殿下這樣的主子,隻怕早被這宮中的惡奴給折磨死了。像殿下這麼善良的人,怎能受這樣的委屈,遠嫁回紇受苦?”
“殿下是好人,可是……可是……”來順公公隻能長長一歎,除了歎息,傷心,他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花涫忽然靜默下來,揪了揪來順公公的衣袖,正色道:“公公怕不怕死?”
來順公公驚色道:“我可是活生生的人呐!豈會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