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裳在風中獵獵作響,迦葉心立在城腳邊,幽幽吹著骨笛,她含淚看了看雲晚簫,又看了看阿祿,笛音中的哀傷愈加地淒涼。
“賤人,我殺了你!”阿祿手中長戟往雪泥中一插,當下將馬鞍邊的長弓拿下,挽弓對向迦葉心。
“迦葉姑娘,快離開!”雲晚簫揮槍挑斷了阿祿的弓弦,橫槍立馬在迦葉心與阿祿之間,“速速回去啊!”
迦葉心停下吹笛,隻是搖頭,“祿的孽,全是因我而起……”
“賤人!”阿祿又惡狠狠地罵了一聲,“你早該跟你阿爸阿媽一起下地獄!”
“阿爸……阿媽……你殺了他們……你果然……已經殺了他們……”迦葉心一直不肯相信心底這個猜測,現在從阿祿口中知道這最後的結果,隻覺得心痛若絞,已是滿臉淚水。
“咻!”驚弦聲起,一箭破風而來。
阿祿來不及躲避身後的冷箭,隻覺得背心處猛地一陣劇痛,惡狠狠地回頭瞪向了放箭之人——雲揚得意地揚了揚手中長弓,衝著阿祿做了個挑釁的動作。
“我殺了你!”好像是受傷的野獸發出最後的狂暴,阿祿忍痛拔戟勒馬,衝著雲揚奮蹄追去。
雲晚簫長槍入地,衝城頭上的弓箭手呼道:“弓箭給我!”
弓箭手連忙扔下長弓與箭囊,雲晚簫接住長弓箭囊,搭箭上弦,拉滿了長弓,箭矢所向,正是阿祿疾馳的背影。
“咻!”驚弦再響,一箭正射阿祿背心。
隻見阿祿在馬背上搖了搖,翻落馬背,在地上一動不動。
雲揚心頭大快,當即高呼道:“敵將已死,你們還不投降?”
聽到了雲揚的呼聲,吐蕃將士紛紛看向地上一動不動的阿祿,瞬間愕在了這一霎——元帥已死,再戰何用?
“撤……撤……”
吐蕃軍中不知是誰顫聲開口,一刹那間,吐蕃軍心潰散,將士離散,黑壓壓的大軍攻勢全化作了指尖流沙,散得幹幹淨淨。
“踏踏……踏踏……踏踏……”
雲晚簫打馬過去,低頭看著馬下一動不動的阿祿,心底總覺得有些不安。隻是,戰爭總歸要結束,她曾許諾大唐的忠義,這一戰之後,也該終了了。
“勝利了!勝利了!謔!謔!”
大唐上下,放聲齊呼,原以為是鏖戰,卻不想贏得如此輕鬆,就好像是一場噩夢,隻要睜開眼睛,便可以將噩夢中的痛苦驅散幹淨。
“駕!”
兩騎快馬從東邊衝入沙場,馬上兩人都作小廝打扮,猝然的闖入,瞬間就被唐軍圍了個寸步難移。
“來者何人?”雲飛打馬過去,才看見較小的那個小廝,當即翻身下馬,抱拳道,“少……少夫人!”
雲揚聽到雲飛的說話,不由得咧嘴大笑,望向了雲晚簫,打趣道:“將軍,少夫人來尋你算賬了!”
“阿玉!”雲晚簫驚然勒馬回頭,久違的笑容重現臉上,即便是知道定會被霍小玉收拾,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隻想馬上策馬衝到霍小玉身邊,緊緊抱住她,再不分離。
“死……”沙啞而恐怖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雲晚簫隻覺得身後吹起一股刺骨的寒風,倉促回頭,已看見阿祿從地上跳起,順勢拔下背心處的一支箭矢,刺向了她。
青裳翩翩,宛若一隻撲向烈火的碧蛾,撞在了阿祿身上——阿祿終究是魁梧漢子,迦葉心這一撞,僅僅隻能撼動阿祿往後退了一步,阿祿手中的箭矢恰好刺空了雲晚簫,卻順勢劃開了迦葉心的背心。
斑斑血花乍現青裳,迦葉心慘呼一聲,當即癱軟在地。
“賤……人……”阿祿口吐血沫,手指狠狠掐住了迦葉心的喉嚨,將她提了起來,“死……死!”
“放開她!”雲晚簫翻身下馬,順勢抄起地上散落的染血長刀,一刀狠狠削斷了阿祿緊緊掐著迦葉心的手,飛起一腳,將阿祿踢翻在地。
“咳咳……”迦葉心重重摔在地上,接連發出一串猛烈的咳嗽。
“迦葉姑娘!”雲晚簫慌然蹲下,將迦葉心扶在懷中,銀白色的腕甲瞬間被那溫熱的鮮血染得通紅。
“殺……殺了你們……狗男女!”阿祿掙紮欲起,雲晚簫反手將手中長刀狠狠地紮入了阿祿的胸膛,直到他真正一動不動,這才鬆開刀柄,轉頭欲將迦葉心背入興州城救治。
雲揚打馬過來,低頭看了看地上斷了氣的阿祿,心有餘悸地又補了一刀,馬上跳下馬來,“將軍,我來將迦葉姑娘送入興州城!”
“簫……”迦葉心緊緊靠在雲晚簫的胸甲上,卻笑得歡喜,“就讓我……放肆一次……好不好……”似是哀求,迦葉心顫然抬起一隻手,撫上了雲晚些的臉頰,“簫……你會記得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