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格隻覺得四周都是耀眼的光芒,但是他心裏卻知道,剛才劇烈的反噬,瞬間破壞了他的五感,這會的他,已經是什麼都看不到了。
……這就是死後的感覺麼,原以為會是一片黑暗,沒有想到卻是一片空虛的光芒麼?
……即使被時間所拋棄,依舊能夠回歸虛無的死亡麼?
……空虛也無法讓我的心歸於平靜麼?原來我對於這個世界還有這麼深的執著啊……
……到最後,似乎還是什麼也沒有保護下來,空留下執著……麼……
無邊的光芒中,隻有克萊格自己自嘲的聲音,漸漸的,細小的聲音混雜了進來,像是風的聲音,像是海浪的聲音,像是小動物輕輕的呼吸聲……
四周耀眼的光芒以一種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黯淡了下去,仿佛過了很久,久的克萊格快要忘記了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執著……終於,他再也感受不到那種耀眼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黑暗,比起那空虛而蒼白的光芒,這黑暗似乎更加有實在的感覺。
不,這是一種更加熟悉的感覺,耳邊那細小的聲音不再是遙不可及,而是切切實實的傳入耳朵裏來;臉上溫暖的感覺,是陽光麼……那麼,這沙沙的聲音,是海浪的聲音咯……手上傳來的觸覺,是小草紮在身上的感覺!
這一瞬間,克萊格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更美妙的了,他就像是一個新生的嬰兒一樣,帶著狂喜感受著這個世界的一切。我還活著啊!我還能夠感受到這個世界!臉頰上感受到兩行濕潤,是感動的眼淚,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躺在海邊的草地上而感動的流淚……那蒼白的空虛實在是太漫長了!
克萊格依舊緊閉著雙眼,他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時間的封印”時效過後,他的時間就和這個世界脫節了,他甚至不敢保證自己處在哪個時代。算是半個軍人的他,竟然在害怕即將麵對的這個世界……
嗯?那個聲音更加靠近了,是呼吸聲,很輕,聽起來有點緊張和好奇……
好奇心的驅使下,克萊格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被蔚藍色的天空,然後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湊了過來。
嗬嗬……克萊格終於笑了出來,這不就是莉莉婭那小丫頭麼,趴在西格的背上,探出個腦袋在那看著自己;每次魔法實驗的時候,她都是躲在什麼東西的背後,露出個腦袋,又興奮又好奇的眼鏡眨巴眨巴的……似乎魔法在她眼中,和煙火沒什麼區別吧。
看到卡爾醒過來,莉莉婭高興極了,忍不住伸出手來往卡爾的臉上摸去。不過她忘記了自己還趴在西格的身上,一個不留神,失去了平衡,就這麼從西格的背上翻了下來,落在了克萊格的懷裏。
“我睡了很久了麼……?”克萊格看著懷裏的莉莉婭,問道。莉莉婭的身體很輕,但是克萊格依然感受到懷裏的沉重,沉重的仿佛有整個世界的重量。自己在最後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什麼,那一刻的情景,便是自己在那無盡的蒼白中所不願放棄的執著,隻是隨著自己重新回到這個世界,那記憶也像清晨的夢境一樣退卻了,隻留下那厚重的情感和零星的碎片……
“嗯,還好啦,下午還有不少時間可以睡呢……”莉莉婭從克萊格的身上做起來,帶著興奮的神態回答到。
“我怎麼會在這裏,不是應該在米娜桑倉庫那裏麼?”克萊格的記憶開始一點一點的複蘇,他支起身體,讓莉莉婭坐在自己的腿上。莉莉婭很不願意的從卡爾的懷裏離開,賭氣的又爬上西格的背上,雖然她已經十四歲,但是個子卻隻是十來歲的孩子那樣,要不是說起曆史和神學頭頭是道,亞裏斯那班小鬼頭根本不會服這個小郡主……
“是我讓西格把你運過來的,”莉莉婭趴在西格的背上,把頭埋進西格長長的毛裏,“米娜桑倉庫那裏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隻剩下你躺在那裏。父親大人帶著騎士團來了,看到你,說你太累了,就讓我把你帶回去休息。”
莉莉婭很隨意的說著,但是克萊格的心中卻隻能夠用震驚來形容,空空蕩蕩的米娜桑倉庫,從無名的魔法以及巨大的反噬下生還的自己,公爵和騎士團的一起出現……這一切,都太過於撲朔迷離了。如果真的像莉莉婭說的那樣,米娜桑倉庫隻是被夷為平地而已的話,能夠讓公爵帶領騎士團一起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哦?公爵看到你跑到米娜桑倉庫那裏,沒有說你麼?”盡管充滿了疑惑,但是他相信,巴頓公爵至少了解大部分的真相,在他那裏,能夠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莉莉婭突然盯著克萊格看。
“怎麼了?”克萊格心說,你該不會是一直沒有想過這件事吧?
“他讓我帶你回去休息啊!”莉莉婭一臉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