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樣毒的誓都發出來了,皇上的臉色不像剛才那麼緊繃了,唇角的弧度明顯地鬆懈了些,莫非是真的誤會了太子?沈山提供的證據並不能足以證明是太子指使的,要說之前皇上對太子的辯解將信將疑的話,但太子拿龍騰王朝的諸位先祖發誓,就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皇上哪裏知道?要是太子沒有發覺自己的身世之前,是斷然不敢發這樣的誓的,但現在完全不同了,他這樣起誓,已經毫無心理負擔,反正這些列祖列宗也不是他真正的列祖列宗,拿來利用利用就好,不用往心裏去。
皇上並不知道太子心中所想,見太子義正言辭,雖然怒意不減,但並沒有繼續責怪太子,於他心裏,他傾向於相信太子沒有這麼大的膽子,而且,太子這段時間侍奉母後,也確實是盡心盡力。
但有些話,他還是要說,清了清嗓子,意味深長道:“天熠代天巡狩,替朕在北境安撫災民,勞苦功高,身為儲君,最忌諱的就是嫉賢妒能,沒有良臣將相的輔佐,孤家寡人守不住蕭氏先祖打下來的江山,天熠是你王叔的世子,是個難得的人才,但凡人才,總是有幾分氣性的,如今朝中重臣不少,可到真正要用的時候,有擔當有能力的並不多,天熠就是其中一個,你應該明白朕為什麼這麼看重他吧?”
“兒臣明白。”可太子聽到父皇說“代天巡狩”的時候,心中就湧起一陣強烈的不平,代天巡狩,代天巡狩,他這個多年的儲君都沒有機會代天巡狩,偏偏蕭天熠一個世子,就能風光無限地去代父皇之權?
父皇對自己總是威嚴交加,對蕭天熠卻總是大加讚賞,今日聽到父皇這樣一番話,太子甚至有種感覺,就算他真的是父皇的親生兒子,父皇也依然會偏心那個該死的蕭天熠,真不明白,蕭天熠到底有什麼好?
自己愛過的女人喜歡他,自己的父皇也喜歡他,就連現在自己常常侍奉的皇祖母也喜歡他,雖然皇祖母表麵上不說,但太子看得出來,老人家心中還是念叨著那個她最疼愛的孫子。
就算蕭天熠做了忤逆她的事情,這個龍騰王朝最尊貴的女人居然也不怪他,上天為什麼這麼不公?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給了蕭天熠?
太子表麵上畢恭畢敬,誠惶誠恐,但廣袖下麵的拳頭早已經緊緊捏到了一起,自從知道皇上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之後,他的心就再也沒有平靜過,就算再怎麼暗示自己一定要忘掉這一切也無濟於事,在冷宮聽到的那些話,就像有預謀一樣會不由自主地飄過來,根本就不受自己控製。
父皇還在曆數蕭天熠的功勞,但太子一句都聽不進去了,父皇的偏心,更讓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奪下龍騰王朝的至尊之位,也在某種程度上是對父皇偏心的憤懣的發泄。
走上了奪嫡之路的人,從來都是沒有退路的,更何況洞悉了自己身世的絕密之後,太子就更無路可退了,背後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隻能往前行走,踏上荊棘滿地的血路。
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又如何?那把龍椅隻能是自己的,這是對這個無情君王最好的報複。
總有一天,他要把睥睨天下的權勢牢牢抓在手中,到那個時候,他身世的秘密將被永遠掩蓋起來,再無人知曉。
太子甚至想著,有朝一日,自己登臨寶座,揚眉吐氣的時候,應該到皇上靈前,祭酒一杯,告訴他,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不知道他在九泉之下會不會氣得跳腳?
太子眼中的陰冷蓋在眼睫毛之下,由於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連皇上和他說什麼都沒有聽到。
“太子,太子。”皇上一連叫了兩聲,太子都沒有聽到,皇上眉頭一皺,忽而怒道:“太子。”
這一聲把太子嚇了一大跳,忙道:“兒臣在。”
看到他這副模樣,皇上到底不是年輕人了,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也不打算繼續訓斥他了,揮了揮手,“好了,你退下吧。”
太子深藏眼底的冷笑蘊藏在恭謹的外表下,“兒臣告退!”
皇上見太子出去了,才道:“田學祿,你看此事真的太子做的嗎?”
田學祿想了一會才道:“太子都在諸位先帝麵前發誓了,奴才以為,應該不是他做的吧。”
皇上微微頷首,“朕也是這麼想的,太子雖然有些不懂事,但這個輕重還是知道的,而且天熠也沒有奏折上來,隻有沈山的奏折,等來日天熠回京的時候,朕再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