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視天下的帝王路,卻在情感的歸宿上始終是一場空,他愛的女人死了,如今隻剩孤途,這麼多年的痛苦,都是拜他的母親所賜,他根本就不想再見到她,一見到她,就想起靜妃殘破不堪的屍體,麵目全非的容顏,絕望至極的哭喊,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身邊。
一想到這些,他的心就痛得仿佛在滴血一樣,雖然他不能殺他的母親為靜妃報仇,但也不想再看見她,此生不見是最好的結局,可她卻以死相逼,讓他那痛入骨髓的恨意再次席卷而來。
看著皇上冰冷的眼神,太後有種不好的感覺,自己死裏逃生,身為兒子,他竟然沒有任何欣喜,而是以一種這般冰涼的眼神看著自己,心下狐疑,又有些不安,“皇上,你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著哀家?”
皇上移開視線,不願再看這個明知道自己愛映月卻能狠心殺了映月的母後一眼,也不想再和她打啞謎,隻是淡淡道:“母後當年做過什麼,難道自己全然忘了嗎?”
太後瞬時呆住了,能當上太後的人,手上怎麼可能沒有幾條人命?而且這麼多年,她以為自己早就忘了靜妃那個居心叵測的女人了,皇上可是從來沒有用過這般冷銳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到底發生什麼了?
皇上側首,見太後迷惘的眼神,字字艱澀,“如果太後忘了,那朕來提醒你一下,當年靜妃到底是怎麼死的?”
太後有刹那間的震驚,她以為這麼多年皇上早就忘了靜妃了,在後宮裏,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皇上還能記多久?
現在陡然被提起,太後想起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驚顫道:“你說什麼?”
“太後不用再瞞著朕了,朕什麼都知道了。”皇上的聲音冷得像雪天的冰,出神地看著偌大屏風上麵雕刻的飛龍。
什麼?太後極力穩住自己的身體,雙肩微微晃動,費力地抬起一隻手,最終卻又無力落在扶手上,她不相信皇上會為一個死去多年的女人,和自己母子反目?“靜妃不是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嗎?皇上怎麼還記得她?”
皇上心下一怒,逼近太後一步,眼神充滿悲憤和痛楚,“告訴朕,你為什麼要殺她?”
皇上眼中的殺氣讓太後吃了一驚,她絕不相信這是自己兒子看自己的眼神。
可皇上的眼神那樣陌生,卻又那樣真實,如一箭穿心,穿透了太後的心,她多年的辛酸苦痛驀然湧上心頭,“她是紅顏禍水,自從她入宮之後,後宮就沒有安寧過,你是皇帝,絕對不能獨寵一個女人,這點道理,你還不懂嗎?哀家是為了江山社稷千秋萬代,才不得不這麼做的,你可以沉浸在她的溫柔鄉裏麵,哀家卻不得不保持清醒,哀家的苦心,你不明白嗎?”
皇上靜靜地盯著母後那張義正辭嚴的臉,苦笑,“紅顏禍水?她不過一弱女子,有什麼能力禍國殃民,不過是男人的懦弱和逃避,將亡國的罪名推給一個女子,她何其無辜?你知道朕有多愛她嗎?你怎麼能……”
見皇上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維護靜妃,太後突然一改之前的虛弱不堪,笑得悲酸心愴,她一直承受著那些苦痛難言的心事,以前還有孫秀從旁寬慰,可如今隻有自己一個人了,被自己的親生兒子痛斥,大約是每一個女人都不願麵對的場麵,冷笑道:“弱女子?好一個弱女子,你知道她是誰嗎?”
皇上凝視母後從未有過的神色,聽出了母後不同尋常的話語,眼神有淩厲光芒掠過,關於靜妃的一切,都是他最關心的,緊緊追問道:“她是誰?”
原本太後從來不讓人知曉那些年少之時不為人知的往事,但此時麵對視自己為仇人的兒子,虛弱的她不知道從哪裏凝集起來的力氣,尖聲道:“她是叛臣之後,罪臣餘孽。”
皇上眸光瞬間凝於兩點,“罪臣餘孽?什麼餘孽?”
太後既然打算將藏於心底多年的秘密抖出來,也就沒有打算瞞下去,若不是要為皇室耗盡最後一口氣,她隨時都可能會倒下去,“不錯,她是罪臣之後,漏網之魚,處心積慮潛入宮中,就是來複仇的,她要伺機弑君,攪得朝野上下不得安寧,前朝後宮一片混亂,此女心機深重,絕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柔弱單純。”
哪知,太後鼓起勇氣和盤托出,可皇上根本就不相信,在他看來,這樣漏洞百出的托詞,完全是母後為了掩飾自己殺了靜妃的罪行而編造的謊言,他怎麼可能還相信這個不知道瞞了他多少的女人?冷冷道:“太後以為這樣說,朕就會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