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春節,設計院的大樓裏早已人去樓空,除了門衛,隻剩下歐陽和盧設計師兩個人。
歐陽一看這情況,幹脆把家裏的兩床被子搬到了盧設計師的辦公室,倆人天天吃住在一起。每一天他歐陽既當“監工”,又當“保姆”,形影不離設計師……大年三十那一天下午,當盧設計師睜巴著紅紅的眼睛,把厚厚的一疊圖紙交給歐陽時,倆人竟然摟在一起熱淚相視。
“謝謝兄弟!”
“謝謝歐總!”
機場上,歐陽目送盧設計師乘坐的飛機掠過自己的頭頂後,轉身直奔工地——在死守設計院的一個多月裏,歐陽其實並沒有停止過工地現場的運作。為了抓住每一天施工時間,在圖紙尚未出來之前,他歐陽一直在指揮地麵的先期工程。比如那滿山的樹木需要砍伐——別小看這樣的活,弄不好就會拖垮你的整個工程。歐陽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特別顯得聰明或者“狡猾”。
現在一些城市建設問題上,政府機關的某些職能部門的大政方針沒說的,可一到具體問題總讓人發膩。就說歐陽搞的這個“銀湖山莊”那片已經由市政建設部門同意蓋房子的小山丘。那不是荒山嘛?沒錯。可荒山上長了不少樹,而且綠蔭成片,到了環保部門可以關注的地步。按規定,歐陽開發這樣的地方必須送伐樹砍林的報告。按規定這報告一定能批下來,但至於這個報告什麼時候批下來,那是環保部門的事,一個月、三個月,甚至半年、一年的都有可能。歐陽玩不起呀!怎麼辦?這些“意外”的問題,是歐陽在買地之前想玩一把房地產時根本不曾想到的。但現在都成了問題,都可能成為徹底毀滅他事業和前途的大問題。
歐陽一上手工程後才發現,原來玩房地產實在不是人幹的活,處處陷阱,防不勝防。
怎麼辦?你問誰呀?沒人教歐陽怎樣處理這類事,全靠你自己去想法子。
“這段時間,我仿佛一夜間便成了處事的行家裏手。你問我奧妙在哪?啥都沒有,全都是逼出來的!”成功後歐陽笑言當年事。
“銀湖山莊”如何伐樹的事難住了歐陽。如果按正常程序報批,歐陽如意盤算的整個工程將遙遙無期,遙遙無期等於掏空辛辛苦苦賺滿的腰包去上吊。歐陽再傻也不會幹這樣的事。
現在需要他調動“軍事藝術”了。歐陽果然想出了一個損招——他知道在周一至周五的工作日裏派人砍伐那麼大一片山林,肯定會驚動附近的環保部門,那樣他歐陽就死定了。夜裏動手?不行,歐陽一算那麼一大片山林一個夜晚怎麼也幹不完,如果幹至半途時停停歇歇,這不更招來有關部門的“棒打”嗎?歐陽如此一算,必須去掉周一至周五的時間。那麼唯一可行的就是在周六和周日兩天內結束行動!對,別無選擇。
找誰來幹?行動必須迅速,在有限時間內要幹淨利索、徹徹底底地伐盡!民工拖拖拉拉,有可能耽誤“軍機”。還有誰能幹?部隊!對,隻有部隊才有這樣“戰無不勝”的作風!
誰能調動部隊?中央軍委規定:調動一個連的兵力也得需要至少大軍區批準才行。
歐陽有辦法:現在他是“民”了,部隊又是他的“老家”,過去在部隊裏他經常帶領隊伍利用星期六、星期天為搞好“軍民關係”而幫助地方出點力、流點汗,集體來點小收入,這樣可以改善一下官兵們的日常生活。
對,去找老戰友!
“你老大隊長的事我們不幫誰幫?說吧,要多少人?”上老部隊一趟找老部下,中隊長陳浩泉的回話讓歐陽倍感親切。說到底,還是他在部隊時人緣好。
歐陽伸了伸手指。
“沒問題,大隊長。明天不是周六了嗎?上午就讓弟兄們到你那兒報到!”老部下很爽快。
“不,今晚我就想讓他們去幹活!”歐陽斬釘截鐵。
“今晚就幹?”
“對,今晚就幹!”
“哈哈,大隊長!好,聽你的調動!”
說幹就幹!星期五傍晚,當深圳人沉浸在周末的相聚時,一群身著迷彩服的武警戰士手持鐵鎬和鋤頭,在銀湖路口的小山丘上揮汗戰鬥……“軍事行動”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第三天。
第三天是周日。周日的中午時分,綠陰蔥蔥的小山丘,此刻仿佛變成了一個醜陋的禿小子!歐陽則在一旁咧著嘴歡笑……
“笑什麼?快說,誰是這兒的頭?誰讓你們把山上的樹伐掉的?啊!既然開發要砍總得報告一聲嘛!簡直是沒有王法了!”第四天——也就是周一上午,幾輛警車“嗚嗚”地直奔歐陽的“銀湖山莊”工地,幾個警察衝著一群正在打掃“戰場”的民工吆喝著。
歐陽一見此景,趕忙對雇來的民工說:千萬不要露我的身份!民工答應後,他便混在民工裏跟著對警察們說著一樣的話:我們不知道,老板隻讓我們來幹活,別的啥也不知道!
警察們找不到懲罰的對象,有氣沒處出,最後弄了半天才問出一句話:“樹是部隊伐的。”
“走,找部隊去!”警察沒轍,找到武警。
武警們說:“我們是幫人家幹活。”
“幫誰?”
“這就不知道了。”戰士們搪塞道。
警察最後無趣地走出軍營。
歐陽玩了一回聲東擊西的“貓膩”——他是整個事件的操縱者和勝利者。他得到的是他最想得到的也是最重要的東西——工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