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國難”與“造國”(6)(1 / 3)

每年的“九一八”,輿論界都會以各種方式表達對“國恥”的紀念。《大公報》就利用這個機會進一步增強民眾對於國家和中央政府的支持。一方麵雖然承認“國難”之日甚,“九一八者,乃積數十年怠惰散漫粗疏腐敗之原因而成,此四年來國難之增進,又係九一八後依然怠惰散漫粗疏腐敗所使,今者問題之重大與真摯,又過於‘九一八’當時者遠甚。”一方麵又鼓舞民力,堅信民族可以複興,“培養民族自信心的方法不外對內修明政治,精誠團結,對外有一貫的政策,有保守國土之決心。”危機孕育著希望,苦難也可以激勵人們奮進。到了1935年前後,輿論界普遍都認為全國民心的團結已經成為事實。《大公報》在1936年11月31日的社論中說道:

中國統一之凝固,自古以來,無如今日,不僅為民國以來所未見。此無他,全國人心定於一之故也。一者為何?全國軍人學子及一切有正當職業者,與夫略受教育訓練之一般壯丁,或不甘亡國,或欲奮鬥救國,故中國統一之基礎,乃完全建於此一致的守衛祖國之熱情之上。此時勢迫使鍛煉而成,三十年乃至二十年前所不能夢見也。

結語

張君勱曾指出,國家的存在必須建立在兩大基礎之上:一為法律的,一為道德的。在中國如何建構現代國家,也無非從以上兩個方麵入手:以法律入手,其方向是向前的,以建立現代合理的製度為導向,常常以“現代化”、民主製度、專家政治等政治符號獲取大眾對國家的向心力;從道德入手,其方向是向後的,以延續傳統中共同心理機製為目的,並在新的形勢下對傳統進行創造性的轉化,試圖在曆史中尋求有利於塑造國家認同的輝煌經曆或是悲情意識。1930年代,對於現代國家的構建,知識分子大體上都是從這兩個方向努力的。概括言之,胡適宣傳的“建國”主要是從“法律”角度著眼,而張君勱主張“造國”運動則是從“道德”入手。《大公報》則致力於塑造民眾的“愛國”意識,試圖說明國民與國家利益上的一致,鼓動民眾和政府的團結,這也符合它作為輿論界的社會責任。

注釋:

①杜讚奇反對以所謂的“民族主義”的宏大敘事,抹殺二十年代中國曾經一度非常興盛的,試圖通過“地方自治”來建立中國的事實。參見(美)杜讚奇:《從民族國家拯救曆史:民族主義話語與中國現代史研究》的前言以及第2編第4章,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年。

②羅誌田:《五代式的民國:一個憂國知識分子對北伐前數年間政治格局的即時觀察》,《近代史研究》,1999年第4期。以及羅誌田:《近代中國民族主義的史學反思》,收於《學術思想評論》第10輯,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年。

③這從當時有影響力的報紙和知識分子的言論中可以看出。《大公報》、《申報》在呼籲統一方麵不遺餘力,而許多知識分子也紛紛指責地方軍閥的割據,是阻礙中國建立一個現代國家的主要因素。

④從理性的角度,國家意識體現為知識分子對於各種國家理論學說的引介與倡導,以及對於如何建立一個強大國家的現實途徑的思考;從感性的角度,國家意識的提升還表現為強烈的民族歸屬感,以及同仇敵愾一致對外的愛國情緒。

⑤學界有一種觀點,將胡適和張君勱為首的兩大知識分子群體,視為自由主義的兩個重要陣營。認為胡適代表了新自由主義的方向,而張君勱則更傾向於民主社會主義,中國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大都帶有濃厚的社會主義色彩。(參見許紀霖編:《二十世紀中國思想史論》,許紀霖為該書所作的序,東方出版中心,2000年。)因此,這裏以胡適和張君勱為代表,來探討1930年代知識分子在個體—國家問題上態度的轉變,應該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⑥《〈新月〉的態度》,《新月》一卷一號,1928年3月10日。

⑦蔣廷黻:《蔣廷黻回憶錄》,嶽麓書社,2003年,144—145頁。

⑧曹伯言整理:《胡適日記全編》第6冊,1932年2月13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