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牛鎮有個野牛嶺。故名思義就可知道是個非常荒涼的地方。荒涼到整個野牛嶺隻有十七戶人家。三個姓氏。分別為張姓、王姓和李姓。王小石的家就在野牛嶺上。王小石被叫做王小石。是他的父親希望他的命夠硬,能象石頭一樣活得長久。可惜王小石的父親自己的命卻不硬。在王小石五歲多的時候,一天晚上,王小石的父親睡夢中,毫無征兆突然起來就吐血。吐了一地的血之後,就再沒有進的氣,也沒有出的氣了。爸爸下葬沒幾天,媽媽突也不見了蹤跡。王小石問奶奶,媽媽哪去了。奶奶一愣,隨即歎了口氣說,媽媽去遠方辦事了。以後會回來看你。聽了奶奶的話,王小石就等媽媽回來。可是十年過去了。媽媽一直沒有回來。點滴音訊全無。王小石記憶中有爸爸媽媽的臉。充滿了慈愛溫馨卻又隱隱約約在霧中。這個夜晚王小石又夢到了爸爸媽媽。爸爸媽媽和他一起在田野裏放風箏。一起在小河裏捉魚蝦。高興的他在草地上打滾。爸媽又要走了。媽媽依依不舍地摸著他的頭。不知為什麼媽媽突然生氣了。狠狠地打在他的頭上,非常非常的痛。他開始恐慌地躲避起來。“小懶蟲,還睡啊。趕快起來滾出去撿柴。中午擔不回來五擔柴今天別想吃飯了。家裏養你這種廢物吃白飯啊。”耳朵裏傳來一個惡狠狠的聲音。聲音非常清晰卻又非常的遙遠。好不容易把兩隻仿佛用膠粘住的眼睛睜開。才發現伯母叉著腰站在麵前。樣子頗象一隻茶壺。頭上真的在痛。伯母手裏拿著一截柴禾。應該是柴禾和自己的腦袋發生了親密的接觸。摸摸腦袋,果然起了一個大包。伯母打得已經非常有經驗。打之過重,不能幹活。打之過輕,起不到威懾的效果。爺爺奶奶在世的時候,王小石雖然沒有了雙親,還是享受了一段有滋有味的幸福時光。爺爺奶奶對他寵愛有加。甚至風燭殘年的爺爺還教他認識了大多數的漢字。爺爺奶奶一過世,他就象隻受驚的小老鼠一樣寄居在伯父家。戰戰兢兢地過日子。伯父對他其實還不錯。卻是個異常怕老婆的男人。在伯母麵前真象兔子見了老虎一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一副任汝宰割的模樣。王小石在伯母手下幾乎好幾年沒有睡過個囫圇覺了。住在山裏,吃喝拉撒樣樣都需要出力氣。需要去做,去收。去砍柴燒火做飯。來年需要把拉在糞坑裏的大糞挑到山上的田地裏。十三歲一過,王小石幾乎快成了家裏的主要勞力了。昨晚在打玉米。打玉米就是把玉米粒從棒子上打下來。這是一件很費體力的事。一直打到近午夜才睡。現在晨曦微露,天還未亮。睡意象一山一樣的濃烈。頭腦不清的王小石不僅遲疑了一下。一下子沒有明白自己身在何時何地。畢竟是一個還沒有滿十五周歲的孩子。伯母見他發呆,馬上一個重腳踹在屁股上。“怎麼,耳朵沒有聽見,還是你這個垃圾想反抗老娘啊?”這次周氏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獅子吼。“別踢了別踢了,我馬上去。”王小石怯怯地回答。十五歲的孩子,已經有非常強烈的自尊。可是誰叫自己沒有出過大山呢?誰叫自己在人家家裏吃飯呢?又有什麼辦法?隻好逆來順受了。使勁揉了揉眼,王小石拿掉身上的單子。站了起來。這個時候是深秋,山裏非常的涼快,涼得深夜有些發冷了。夏天所蓋的那塊破布已經破得不象樣子。伯母絲毫沒有給他換一塊布的意思。王小石也不想求她,寧可自己捱著。身上的衣服由於經常上山砍樹。也破了好幾個洞。好在不是關鍵部位。於是索性和衣而睡。加上那塊破布,倒時也可勉強抵禦秋寒。拿好了柴刀和扁擔。王小石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往院門走去。經過堂屋時,窗戶裏卻傳出了一聲稚嫩的聲音。“臭石頭,回來記得再給我帶一隻金絲鳥回來啊。”這是堂弟王伯庸的聲音。王伯庸比王小石小兩歲。這個時候本來是他酣睡的時候,沒想到被他媽的一聲獅子吼吵醒了。知道堂兄要去幹活了,隔窗發出這樣一道指令。王小石淡淡的嗯了一聲。王伯庸跟他媽一樣也是特殊對待王小石。有一次甚至叫他豬崽子。這下觸犯了王小石的底限。冒著屁股開花的危險把王伯庸狠狠揍了一頓。你罵我可以。因為我畢竟吃你家的。但是別侮辱我死去的父親。再說,如果我是豬崽子,哪你是啥?結果就是王小石屁股沒開花,腦袋開花了。周氏正在廚房燒菜。聽到兒子被打,拿起灶邊通火柱就以泰山壓頂之勢打在王小石頭上。頓時血流如注。剛好被外出辦事回家的伯父王昌達看見。破天荒一巴掌打在周氏的臉上。惡狠狠說了句你怎麼能這樣打我侄子。把周氏一下子給打蒙了。從來沒見過她丈夫有這樣發威的情形。也自知下手重了。結果大家都學了教訓,各自都退讓一步。王伯庸不敢亂叫豬崽子狗崽子了。周氏下手有輕重有固定部位直指皮糙肉厚的地方了。當然屁股成為首選。王小石也不和王伯庸一般見識了。王昌達在周氏麵前又成了一副低眉順眼蔫不拉磯的樣子了。天邊露出了一點魚肚白。王小石深一腳淺一腳往山上走去。住宅附近是一邊荒丘。如果在白天,舉目遠眺能看出很遠。能看到荒丘上幾乎寸草不生。走上差不多十裏山路。才能進到林了裏。林子邊上的柴幾乎被砍完了。隻剩下細的枝椏。不是很好燒。好燒的是粗的油木。伸進就會歡快地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周氏叫王小石砍的就是粗的油木枝。比較難找,否則就是不是一天五擔的量了。走了多半個時辰,終於走進了樹林。天光比初時更加亮了。不過樹林裏光線還是比較暗淡。王小石開始找油木。淺林裏的油木基本上已經砍伐淨盡。王小石一邊四處尋覓。一邊慢慢往林子深處走去。走著走著,忽然覺得自己一根神經繃緊了。心跳莫名加快起來。身後隱約出來沙沙的落葉聲。王小石不由回頭一看。天哪,身後不遠處,居然跟著一隻身體異常彪悍的狼,差不多有半個人高。最要命的時,雖然骨架很大,肉卻不多,似乎已經餓了多日。它看到王小石回頭,立刻伏低了聲音。口中立刻發出輕微的嗚嗚的聲音。似乎是在向自己的食物發出威懾的信號。讓王小石放棄無意義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