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和驢
從前,有個養馬的人得到一頭驢,於是就把它和馬放在一起飼養。
馬該吃草料了,驢就學著馬的樣子,跟著吃草料;馬去散步了,驢就跟在馬屁股後麵,保持著一致的步調;馬開始奔跑了,驢就撒開蹄子緊跟著跑起來;馬去睡覺了,驢就挨著它睡覺。驢每天都跟著馬,形影不離,簡直就是個跟屁蟲。
養馬人要用馬拉車運送東西,驢也跟著馬一起拉車。馬每天走多少路,驢就跟著走多少路;馬要歇息,驢也歇息。時間久了,驢開始感覺自己就是一匹駿馬了,它堅信總有一天自己也會長得像大白馬一樣高大、俊美,有亮麗順滑的毛皮,漂亮的長尾巴……每當想到這裏,它就會高興地叫起來。
驢聽到自己的叫聲,又回頭看看自己的身體,灰不溜秋的毛皮,矮小的身材,還有那一撮亂七八糟的尾巴,立刻感到沮喪起來。它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我什麼時候才能變成這樣一匹駿馬呀?”
這句話正好被馬聽到了,馬感到很好奇,就問驢:“你為什麼要想著做一匹馬呢?”
驢歎了口氣說:“哎,你看你高大威猛的身材,光滑閃亮的毛皮,飄逸柔軟的長尾巴,多好看呀!可你再看看我……”驢說完自卑地低下了頭。馬重新打量了一下驢,明白了驢的苦惱,安慰道:“可是我現在覺得你已經很像我了。我感覺你的毛皮比以前光亮多了,尾巴也長長了,就連身材都長高了。我相信,如果你能堅持下來,總有一天會變成我這個樣子的!”
以後,驢更加細心地學著做一匹馬。馬走百裏路,它絕不走九十九裏;馬走千裏路,它咬著牙也要跟上。經過長時間不懈的努力,有一天驢竟然真的發生了變化,它的毛皮不再是土裏土氣的灰色,就連叫聲聽起來也像馬嘶了。
驢高興得忘乎所以,開始更加瘋狂地追隨在馬的身邊。它感覺自己變成馬的那一天已經很近了。
可沒想到的是,驢的主人不想要它了,把它賣給了一個養驢人,他家養了一大群驢。
想變成馬的驢一下子失去了學習的榜樣,加入了驢群的生活,別的驢幹什麼,它就跟著幹什麼。驢群吃草料,它也跟著吃;驢群撒歡兒,它也跟著尥蹶子,得意忘形地隨著亂跑;驢群走百裏路,它也跟著走百裏路;驢群走千裏路,它也跟著走千裏路;驢群放聲大叫,它也扯著嗓子大叫……很快,這頭驢就再也不覺得自己像一匹駿馬了,更不去幻想著要變成一匹駿馬了。
逐漸地,驢那身像馬一樣光亮的毛皮失去了光澤,又變得灰不溜秋、土裏土氣的了;它叫起來,也不再像馬的嘶鳴,而是徹徹底底變回了驢的聲音。
後來,這頭驢始終沒有變成馬,直到死也沒有變。
度假的黑馬
在丹麥有一個韋勒公司,他們有一條奇怪的規定:凡是給公司幹活的馬,每年都可以有兩周的時間去休假。想知道原由嗎?就讓我從四十多年前給你們講起。
那時,韋勒公司有一個叫彼得森的工人,他每天都會駕著他的馬車在哥本哈根城裏來往運貨。彼得森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整天樂嗬嗬的,已經為韋勒公司工作了幾十年。現在跟他一起工作的是一匹叫麥克的黑馬。
每天,麥克會拉著車,慢悠悠地從哥本哈根城裏那些商人、夥計和警察身邊走過。它很討厭汽車,一旦有汽車擋了道,它就用鼻子噴著很響的聲音,一個勁兒地搖晃腦袋,目不轉睛地盯著汽車。終於有一次,哥本哈根的市民們目睹了黑馬麥克大發脾氣的情景。
那是1944年,城裏的丹麥警察與德軍展開了激烈的槍戰,雙方都不肯做出讓步,子彈在空中飛來飛去,使得馬車也無法通過。黑馬麥克在街口整整停了十分鍾,它用蹄子不斷地刨地皮,把鼻息噴得很響,顯得十分不耐煩。彼得森拿出一小口袋精飼料,想讓它邊吃邊等。突然,黑馬麥克仰天咆哮一聲,撒開四蹄,拉著裝滿啤酒的車向德軍陣地衝去。它埋下頭,拚命地往前衝,速度越來越快。德國兵被這個意外嚇慌了神,像一群受驚的鴨子四散逃跑。車子跑出很遠後,黑馬麥克才放慢步子,帶著一種不屑一顧的神情,邁著高傲的步伐,昂首挺胸地向城中的商業區走去。
黑馬麥克勇闖德軍關口的事情,很快傳遍了哥本哈根的大街小巷,居民們津津樂道地議論了好幾天。
沒過多久,彼得森來到韋勒公司的辦公室,辦理度假手續。不過,這次他申請帶黑馬麥克一起去海邊度假。
他說:“先生,這匹馬已經為公司拉了14年的車,黑馬麥克自打出生還沒去過海邊,我希望您能批準這個請求。”公司的領導從來沒聽說過這種奇怪的要求,但回憶起黑馬麥克在不久前的出色表現,大家還是同意彼得森帶上黑馬麥克去度假。
在一個晴朗的夏天,彼得森和黑馬麥克出發了。麥克很快發現自己走的不是平時走慣了的路線,道路清靜幹淨,兩旁綠樹成蔭,韁繩鬆弛著,主人彼得森還悠閑地唱著歌。
黑馬麥克猛地停下來,回頭望著主人,仿佛在說:“走錯了吧,主人!”彼得森繼續唱著輕快的丹麥民歌,好久才說了一句:“我們去海邊度假,這段時間,你我都不用幹活了!”黑馬麥克像是聽懂了,晃著腦袋,又昂首挺胸前進了。
旅館到了,周圍是一片大草地。彼得森拍拍黑馬的頭說:“去玩吧,玩個痛快!”黑馬麥克走了幾步,踩在鬆軟的草地上,感覺比城裏的碎石路舒服多了。它興奮地長嘶一聲,放開四蹄,撒了歡地在草地上跑了一圈又一圈,很晚才回到旅館的窗台旁。
第二天早晨,彼得森發現,黑馬麥克呆呆地站在窗外,眼睛憂鬱地望著大路。他想麥克一定是蹲慣了城裏的馬廄,不習慣在空曠的露天過夜。他馬上把燕麥拿出來喂給它吃,告訴它說:“暫時忘記你的工作,你在度假呀!去附近逛逛吧。”黑馬麥克慢慢走開,它開始發現周圍有許多新奇的東西在吸引它。它一會兒嗅嗅鮮花,一會兒啃啃青草,一會兒若有所思地盯住散在草地裏的牛、羊和豬。接著,它又跟在鵝群後麵溜進了院子裏。當它把頭伸到一隻鵝的麵前時,那隻鵝毫不客氣地在它鼻子上啄了一口,引起整個鵝群的騷動,嘩啦一下向它追去。黑馬麥克歡蹦亂跳地跑起來,還不時回過頭來望望身後的鵝群,似乎覺得剛才那遊戲很有意思。
彼得森明白,對黑馬麥克來說,最大的考驗是下海。他絞盡腦汁想了很多辦法,黑馬麥克就是不敢把馬蹄踩進海水裏。最後,彼得森隻剩下一個辦法了。
他一步一步向海裏前進,浪頭接二連三地打過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海水裏。黑馬麥克馬上焦急起來。它急得在沙灘上來回地跑,驚恐地嘶鳴,終於不顧一切地奔入海水中,要去救出主人彼得森。這時,彼得森從浪穀裏鑽了出來,對著黑馬麥克哈哈大笑。麥克一下愣住了。它明白是自己上了主人的當,但它馬上發現在水裏的感覺很奇妙。它終於不怕海水了,它在海裏暢遊,濺起一片又一片水花,歡樂地引頸長嘶。
從這以後,黑馬麥克愛上了大海,彼得森每天要費很大的勁,才能把它從海裏拉出來。
假期結束了,在回城的路上,彼得森發現,黑馬麥克拉車更賣力了。不久,哥本哈根市裏的路邊出現了路標,碎石路變成了水泥路,黑馬麥克晃著腦袋,看來是喜歡上了新的工作環境。
彼得森拉緊韁繩,打了個呼哨:“假期結束了,咱們該好好工作了!”麥克回頭瞧瞧主人,昂起鬃背,邁著漂亮的步伐進城了。
彼得森向韋勒公司的領導們說:“黑馬麥克是一匹城裏馬,它喜歡度假,也喜歡工作。”市民們都知道了黑馬度假的消息,一家大飯店還特地開了個招待會,慶祝黑馬度假歸來。當地報紙還登了一篇追蹤報道,標題是:“黑馬麥克的假期”。
許多熟悉黑馬麥克的人都來探望它,發現它確實變得更加強壯有力,神氣十足,幹起活來像有使不完的勁。這件事引起了強烈的反響,當地商會決定在城外買一個牧場,作為城裏運貨馬的休假地,彼得森也成了商會的名譽會員。接著,韋勒公司宣布,從此以後,公司的馬匹每年夏天可以去海邊度假兩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