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雙重勞動市場理論無論從理論還是對現實的詮釋都並非盡善盡美。首先,雙重勞動市場理論的出發點是發達國家的勞動力市場分割。因此,與斯塔克的“勞工移民的新經濟學”隻從移民輸出國尋找移民的原因正好相反,雙重勞動市場理論則隻從移民接受國尋找移民的原因,故而該理論單純從需求的一方,而不從供給的一方來看待所有跨國移民,注定是隻見樹木不見森林的理論。
其次,該理論專注於勞動力市場和勞工移民,對於解釋20世紀上半葉的移民現象是有效的,對於70年代石油危機後中東地區吸引了大量石油工人這一重要的移民現象也可說言之有理,但是當代國際移民的誘因,決非僅有發達國家的市場召喚一途;引發人口跨國遷移的因素,已經不勝枚舉。一味地強調市場的作用,既是不恰當的,也顯得不合時宜。最後,雙重勞動市場理論顯然忽略了網絡移民(Network Migration)或者說移民鏈(Migration Chain)在當代國際移民中的重要作用。移民一旦產生,往往自成一體,本身形成了供給,創造了需求,正如彼得·鄺在研究福州非法移民時所指出的那樣,“由於‘蛇頭’需要新的顧客來創造更豐厚的利潤,他就同那些已經定居的福州移民有了一致的利益關係,因為這些移民也需要其他村民來充當廉價勞動力”,雙重勞動市場理論顯然沒有預見到,在全球化特征日益顯著的今日國際移民中,移民鏈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
(四)移民係統理論
和曆史—結構主義理論一樣,移民係統理論(the Migration Systems theory)也強調國際關係、政治經濟、集體行為和製度因素對國際移民的影響。移民係統理論認為,移民係統往往由兩個或多個相互交換移民的國家組成;作為對新古典經濟均衡理論和雙重勞動市場理論的修正,它強調對移民流兩端的所有關係(比如國與國關係、文化聯係以及家庭與社會網絡)進行整體性研究。
該理論認為,由於殖民、政治影響、貿易、投資和文化聯係等原因,使得移入國與移出國之間形成了緊密而穩定的紐帶;正是因為存在這個紐帶,導致了後續的大規模移民。墨西哥人向美國的移民,源自19世紀美國對西部的開發;沒有60年代美國對多米尼加共和國的軍事占領,也就很難出現如今多米尼加人向美國的移民;而朝鮮與越南對美國的移民,更是美國在當地長期軍事卷入的直接結果;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國對英國的移民則與曆史上英國在印度次大陸的殖民統治息息相關。與此相似,加勒比海地區的移民也傾向於流向各自的前宗主國:牙買加人移往英國,馬提尼克人流往法國,而蘇裏南人則選擇荷蘭;阿爾及利亞人向法國的移民源自法國對阿爾及利亞的殖民統治,土耳其人向德國的移民則與60~70年代德國大量招募土耳其勞工密切相關。
移民係統理論認為,移民體係中存在宏觀與微觀雙重結構。宏觀結構指的是世界市場的政治經濟狀況、國與國關係,以及移入與移出國為控製移民與定居所製定的法律與各項製度,它對現代移民的產生與發展具有生殺予奪的權力;而微觀結構主要指的是移民鏈,移民鏈使得移民過程較為安全、穩妥,在增進新移民對移居國的了解、當新移民到達目的地後盡快找到工作並適應環境等方麵,移民鏈有著極為重要的影響;家庭與社區在移民鏈中扮演了核心的角色;移民鏈一旦建立,便將生生不息的運作下去。移民係統理論還認為,對亞裔移民的研究表明,移民的決定通常是由家庭而非個人所作出的。家庭提供了經濟與文化的支持,使得移民得以發生和繼續。因此,移民運動的產生就是宏觀與微觀結構相互影響和作用的結果。
係統理論對於移民與定居研究的重要貢獻在於它結合移民與定居的實際情況而概括出一係列比較有價值的移民-定居模式,比如,波恩(W.R.Boning)就曾經提出移民與定居的“四階段說”,他認為,移民從發生、定居到生存、發展,主要是按以下四個階段進行的:
第一階段,新移民(主要是年輕的客工)到達移入國;此時該批移民有兩個主要特點,即向家鄉彙款和預期在工期結束後起程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