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來自腦仁深處的痛,剛開始就像茫茫草原上的一粒火星,很快變成茁壯的火苗,然後便演變成衝天大火,將整片大地炙烤成烏黑的地獄……
比在景芳大酒樓下追殺美葉子時來的更加劇烈。
那次的疼痛是因為透支、因為力竭,腦袋已經像幹澀的海綿一樣被榨幹,而依舊試圖從裏麵擠出什麼的幹涸的痛苦。
而這次,像是源源不斷的能量在試圖從外麵莽撞地擠進來……
不要擠、不要向裏麵塞了啊!
外麵是虎視眈眈的能量,刺激,而楚天星覺得自己的大腦像是一片風幹了的化石,接收不了哪怕一點兒的滋潤……
能量有規律地挑動,叫囂著要給楚天星更直接的幫助。一下、兩下、三下……形成了脈衝,在腦回間喚醒了微電流——
大腦,漸漸地重新恢複,重新啟動了!
楚天星睜開眼睛,被手術台上方的燈光晃得難受,然後聽到了一片騷動——不知道能不能這樣形容,因為這騷動隻是單單一個人的聲音製造出來的。
“噢,噢——看哪,他醒了!真是奇跡,哦,你真厲害,我都要崇拜你了!”
另一個女聲緊跟著說:“放開,別抱,你傻嗎?我身上一身血。”
“哦哦哦我的新襯衫啊——我這個月最喜歡的一件!”
“今天才是這個月的第二天,你已經決定了你最喜歡的襯衫?”
“哦,恩?你說什麼來著——不不不,啊你看他朝這裏看了——嗨,楚天星!很高興見到你……不,老天,你快過來看,我覺得他並不能看到我,你看他的眼睛沒有焦距……沒問題吧?他的眼珠是不是有後遺症?我們剛才給他體檢的時候是不是沒檢查眼睛的功能?這可要遭了,看不見了怎麼辦?怎麼打敵人?恩?你覺得他能聽見嗎?楚天星?嗨,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嗨嗨嗨?聽見的話,可以向我眨眨眼睛嗎?”
楚天星又暈了過去。
沉睡了這麼長的時間,剛醒來的一瞬間他就因為這人超快的嘴速,而在一分鍾內接受了過大的信息量,仍舊很脆弱的大腦承受不住這樣的重擔,果斷進入了休眠……
所以,說句老實話,楚天星是被吵暈的……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眼睛還沒睜開,耳朵裏聽到的聲音竟然還是剛才那兩個人的。
“別想了。你沒必要糾結。”這是比較淡定的女聲。
“我專門穿著一件來見他的啊。現在泡到盆子裏洗了——這衣服隻能幹洗——又沒洗幹淨不說,你去商店裏買來的還這麼難看——我說,格子衫?你有沒有搞錯啊……當然,抱歉,不是指責你的意思,我想我隻是有點沮喪……”
嘰裏咕嚕嘰裏咕嚕嘰裏咕嚕——根本停不下來!
楚天星覺得自己有些忍無可忍了,他睜開眼睛,顧不得日光的刺眼,找到了這一段子的對話的源頭。
床前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似笑非笑的高瘦女郎,看起來是二十七八的樣子,另一個看起來很年輕,和自己差不多大,歪歪扭扭地穿著格子衫。
那個男生坐在扶手椅上,翹著二郎腿,嘴裏麵說個不停。女郎靠在窗邊,抱著手,正沐浴在陽光裏,對同伴的廢話連篇報以超乎想象的寬容,或者,也許是她的定力已經超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