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如綢緞般的長發閃著光澤散落在身體的周圍,纖細修長的身體靠在一隻凶猛的顥豹懷中,青年的右手抓著劍,左手則是隨意地搭在顥豹的前爪上,睡得安心而舒適。
那隻顥豹的身上沒有鞍,所以很明顯它是野生的。是什麼原因讓本來嗜血凶猛的妖獸會乖乖地任由這個美得驚人的男子靠著?他不明白,隻記得當那雙眼眸睜開時自己震撼於其攝人心魂的紫色。
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團長的回憶,回過頭去,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團長,您找我?”
劍麒進門之後才發現被找的不止他一個。
佛德、克拉克、胥羅和布雷德都已經等在了那裏,跡亞和巴力斯看來是到官府附近守株待兔去了。
團裏的這個房間專門用來招待一些來訪的官員,因此擺滿了許多的裝飾品。房中有舒服的沙發,以及上了許多層漆的華麗木桌。玻璃櫃上擺著許多看來很高級的酒,也準備了各種顏色的玻璃酒杯。
團長坐在木桌的後麵,佛德他們不知道為什麼都站在兩邊,沒有坐到沙發上。
見到這樣的情景,劍麒也隻好站著。
“你不是我以前的下屬,不用顧忌這些規矩,坐下吧。”老人如此說著,隨後又搖了搖頭,露出了無奈的苦笑,“都出宮這麼多年了,你們怎麼還是改不了這些毛病呀?”
“我們的命是大人救的。”
克拉克語氣堅持地說著,其他人沒有吭聲,顯然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
出宮嗎?劍麒在心中暗暗思忖著,看來自己又和皇族的人打上交道了。顯然今天把他找來的目的不簡單,於是他順從地坐到沙發上,抬起頭來看著團長。
在他麵前這個穿著一件寬鬆綢製的藍色上衣,兩鬢染霜,頭頂微禿,看起來並無什麼奇特之處的老人就是這個吟遊藝人團的團長卡邁爾,也是當初堅持要救亞蘭的人。
“那個孩子得到你的認同了嗎?”老人和藹地微笑著問。
“是的,團長。”劍麒微微點了點頭。
“很抱歉把你拖到這件事情裏。”這裏所有的人中,隻有劍麒不是他從前的手下,沒有義務要聽從他的話幫助亞蘭。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劍麒端起桌上顯然是為他衝泡好的茶盞輕輕泯了一口,“您當初就說過,如果那孩子得不到我的認同,我有拒絕的權利。”
卡邁爾點了點頭,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麵,“你還不知道那個孩子是誰吧?”
“我想等他自己說,當然,如果形勢發展到非要知道他是誰不可,我也會開口問的。”劍麒略略沉吟了一下,開口答道。
“那麼,就讓他親口告訴你們吧!”卡邁爾回過身來,微笑著看了一眼房中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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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了,亞蘭·德卡耶!”
進入馬車以後,老人開門見山叫了亞蘭的全名,他溫和而犀利的眼睛注視著少年的反應。前三個星期裏,他怕這個身世坎坷的孩子會因為他從前是南齊王的老臣而不信任他,所以一直裝病從未在亞蘭麵前出現過。
“確實是好久不見了,卡邁爾·伊洛庫克大人!”亞蘭恭敬地朝著老人鞠了個躬,從最初一瞬間的驚慌無措到之後的鎮定自若,他才花了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非常感謝您的救助!”
如果對方要出賣他的話早就把他送交官府了,現在的亞蘭雖然仍舊謹慎,但卻已經足夠理智,不會再草木皆兵地去懷疑別人。
卡邁爾·伊洛庫克曾經是他父親的上司,連續擔任過八十多年南齊領地的春官長。在亞蘭的印象中,他是一位慈祥和藹又充滿智慧的老者,自己曾得到過他在學識方麵的多處指點。但聽說在自己被選入王宮後不久,這位大人便因身體不適而辭了官,沒想到這一路來收留救助自己的人竟然會是他。
“年輕人,你長大了啊!”卡邁爾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是對亞蘭冷靜的反應感到滿意,“現在的你已經有了成為夏官長的資格和氣度了啊!”
“您說笑了!”
對方是自己的老師,自然知道他從小的誌願。亞蘭淡淡一笑,並未把卡邁爾的話誤會成是有意諷刺。
“大人既然健康無恙,又為何會在三十多年前就辭官?”
眼前的長者雖然年老了些,卻並不令人覺得衰弱,這讓亞蘭感到不解。
“在我之後,施蒂耶好像才續任了不到五年的時間吧?”卡邁爾意味深長地笑了。
亞蘭這才明白,卡邁爾早就料到隻要自己進了宮,父親革多達遲早就會坐上春官長的位子。與其到時候被人趕下台,還不如主動離職的好,隻是可憐了不得不在他後麵繼任的施蒂耶。
應卡邁爾的要求,亞蘭將自己真正的身份以及出逃的原因對著所有在場的人全盤托出。陳述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的心情很平靜,也許在心底還殘留著一些羞恥和悲哀,但是除此以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重新認識一下他們幾位吧。”
待他說完之後,卡邁爾一邊這麼說,一邊將視線轉向了佛德他們所在的位置。
“他們都曾經是為南齊效過力的武將。”
亞蘭露出了驚訝的眼神。
“佛德曾是將軍,克拉克和布雷德都是千騎長,巴力斯、跡亞和胥羅是百騎長。”
“這種恥辱就不要再提了!”佛德不悅地低叫,他似乎對這個身份深惡痛絕。
“都多少年了,還像小孩子一樣別扭。”卡邁爾慈祥地笑著,不理會佛德的抗議繼續說道,“他們都是不滿南齊官場上的作風,不得重用,才會幹脆離開軍隊,做起保衛者的。”
“其實與其說是不滿,不如說是被陷害到再呆下去肯定就會送命。”布雷德露出了既可以說是無奈也可以說是悲傷的表情,“看不下去的事情實在太多,但是僅憑一己之力又成不了大事,說起來我們不過是一群官場的逃兵罷了。”
“何必說這麼泄氣的話呢?”卡邁爾長歎一聲,雖然年老但依舊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亞蘭,“南齊王詭詐凶殘,性好殺戮,他根本不把自己的子民放在心上。他手下的官員各個凶狠貪婪,從事各種非法的勾當。地方官員不但加收稅款,即使犯了法也不會被冬官定罪。官吏們以違法的高利貸借錢給平民,如果還不了錢,就沒收平民的土地。他們獨占地下水路以及蓄水池,向人們征收水費,如果平民自己挖井就在井中下毒。有人反抗的話就派遣私人兵團燒殺擄掠,奪取財產中飽私囊。”
“在朝廷時,我們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惹了些麻煩。如果不是伊洛庫克大人的話,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胥羅如雷的嗓音中含著感激以及憤怒。
“所以當我辭官的時候,他們就跟著我一起離開了王宮。”卡邁爾憐愛地看了一眼這些目光中含著悲憤的年輕人,“其實憑他們的實力,完全都可以坐到將軍的位置,不論是武力還是才識!”
亞蘭認真地點點頭,憑著他對這些保衛者的了解,知道卡邁爾所言非虛。
“如果隻是對我的話也就罷了!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待自己的臣民呢!”
亞蘭氣得渾身都在發抖,能夠讓南齊的子民安居樂業是他從小的誌願,南齊王更是他從小就立誓效忠的王。
鍾遊對他殘忍的捉弄也許還可以解釋是因為萊威蚩曾經誹謗說一旦他跟隨修亞斯學劍,就將永遠留在青龍王身邊輔佐他。這對鍾遊來說確實是一種侮辱而且也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