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去睡覺,你明天還要去學校。”
男子溫雅地看著靠在病房沙發上的少年,口中進行著第一百零一次的規勸。但於他意料中,跟之前那一百次一樣,還是以失敗告終了。
“我不要……”少年毫不猶豫地轉開頭,倔強地回答,“阿伊爾沒醒來以前,我不離開,也睡不著!”
“睡不著?我看你小子是欠扁!揍一頓保證就能一覺睡到天亮!”男子身邊的另一個青年雙手抱胸,惱火地挑眉,“你不睡,難道拖累承宇也陪你一夜?子敬說阿伊爾被施打完麻醉針,今晚絕對醒不過來,卻無生命危險,那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崎晟,住口!”男子冷冷地出聲,阻止自己口沒遮攔的弟弟。雖然蕭承宇也不明白筦靖堯為何在這種事上格外固執,隻要有關係較好的友人為了他而受傷,少年立刻便會變得十分焦躁不安,有時甚至可說有點神經質,但其仍盡可能地理解對方。
“蕭崎晟!因為我不要再有人為我而死,為我犧牲,你到底明不明白?!”少年本能地大吼,說完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卻是連他自己也愣住了。筦靖堯茫然地抬頭,看著前方,踹踹不安地問道:“不,不對……我……我為什麼會這麼說?”
“從來沒有過人為你而死,堯,你這是怎麼了?”蕭崎晟平了眉間的褶皺,語氣不由地輕緩了下來,“‘店’裏的人常常開玩笑說,在你身邊的人命可謂是最好的,哪怕再怎麼必死無疑的情況,都能化險為夷,最多受點傷……你緊張得過頭了。”
“堯,去休息,別等阿伊爾醒來的時候,你卻倒下了。”蕭承宇走過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明天再來,你就能看到清醒的他了。”
“嗯,好吧。”方才的失態,令筦靖堯的態度明顯軟化下來,他點了點頭表示應允。
望著蕭承宇一行人離開的背影,繼續留在病房裏的“七煞”不約而同地長歎了口氣。
“堯不是緊張過頭……”安陵無痕雙手插在口袋裏,倚靠在牆壁上,無奈地搖了搖頭:“身為斯塔西卡的轉世,他的靈魂上深深刻畫著四千年前那場悲劇的傷痕,經幾世輪回都磨滅不掉……所以潛意識裏害怕友人再次為他犧牲,他承受不起!”
“那你呢?”諸葛縱橫突然筆直地盯著安陵無痕,開口問道。
“什麼我呢?”安陵無痕奇怪地回視,卻意外發現眼前的一切刹那間變得模糊起來,唯有“智煞”的聲音清晰異常。
“你會不會讓自己成為第二個在他靈魂上刻下傷痕的人?”
……
不會,我不會成為第二個在堯靈魂上刻下傷痕的人!
隨著夢境中的自己開口回答諸葛縱橫那句莫明其妙的問話,安陵無痕一下子從昏睡中驚醒了過來。
“箭煞”大口大口,急促地喘著氣,剛醒來的他分辨不了周圍的狀況,隻能張大眼睛,無神地瞪著雕刻精致的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安陵無痕才慢慢地拉回思緒。嚐試動了一下右手,他立刻感覺到自己的手指正跟另外一個人相互交扣著。
不同於上一次內心本能湧出的那種反感,安陵無痕淡笑了下。他心下了然地側過頭去,果然發現跟幾個月前的那天夜裏相同,映入其眼簾的是青龍王那張跟析璟十分相似的俊美臉龐。劍麒安靜地趴在其大床邊沉睡,柔軟的發絲散落了一地。
“堯……”安陵無痕嚐試著想將手從劍麒的掌中抽出來,卻因對方抓得太緊而沒能如願。“箭煞”輕歎了口氣,感覺身上的傷似乎都恢複得不錯,於是小心翼翼地大膽翻了個身,等確定無礙後,他伸出手去推了推青龍王的肩膀。“堯,醒醒!”
“嗯……”劍麒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他睡意朦朧地揉了揉眼睛後,才忽然想明白此刻是什麼狀況。繼而青龍王睜大了紫眸,關切地望向安陵無痕,緊張地詢問道,“無痕!你醒了?傷口感覺怎麼樣?痛不痛?還需不需要進一步的魔法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