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機坪,飛機陸續著陸,隊員們紛紛自機艙走出。
淩寒就站在停機坪看隊員們列隊,宛如之前的榮耀而歸。他從每個隊員的眼裏都看得到忐忑與驚恐,但是,沒有人說話。
他的諸多的不合情理的命令,雖然有人疑惑,但是,都是絕對的執行。
“諸位,大家很好的完成了任務。今日你們皆是聽命行事,是英勇的戰士。我要對大家說聲抱歉,我的命令,可能給大家帶來一些麻煩。不過,你們知道什麼就說什麼,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會有事的。”
淩寒道。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坦蕩。
“隊長,這是什麼事兒?我們為什麼去幫揚城軍?”有人問。
淩寒沉默,不作答。
淩寒遠望,隻有一個身影進入了停機坪。他有些意外。
副官跑到了停機坪:“淩隊長,少帥在會議室等您。”
自停機坪到會議室的路,淩寒跑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從來沒有這一次這麼漫長。
每一秒都閃現出無數個念頭。
自下飛機的那一刻,他開始覺得害怕。恐懼就如浪潮一般一浪浪的湧過來,一浪高過一浪,仿佛瞬間就把他吞噬。然而,害怕什麼,他也說不清。
他掙紮著,強自鎮定,不肯倒下。
以為迎接他們的是衛隊直接過來的逮捕,那樣倒是塵埃落定。
然而,沒有。
跑過這一條長路,進屋之前,淩寒忍不住的回望了一下停機坪。
這是他奮鬥了三年的地方,他跟著章雲清建立空軍基地,看著隊伍從無到有,從稚嫩到能夠應戰。
每一步都如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進屋前,他整理衣服,立正,報告。一切如機械式一般。
“進來。”章雲清就站在會議室中央。
淩寒抬眼看他。
章雲清的眼中如寒潭一般的冷。
淩寒旋即低頭:
“淩寒未得軍令,擅自做主,指揮下屬部隊空襲直軍,特來請罪。”
“你可知道你犯的是什麼罪?”章雲清聲音緩緩。
“死罪。”淩寒道。他的回答,一無既往的幹脆。
“在西點軍校,我送過你一把槍,你帶著沒有?”章雲清問道,聽不出憤怒,章雲清始終語氣平和。
淩寒這才想起他進屋沒有人過來繳械。
淩寒伸手到腰間拿槍。
同一時間,會議室內的將領、副官幾乎全部聞聲而動,拔槍而出,子彈上膛。
淩寒楞了一下,旋即雙手托槍,交給了章雲清。
此時,將領們的槍才紛紛放下。
而章雲清卻始終神態平和,仿佛隻是閑話短長。
槍是章雲清出訪歐洲時候,歐洲的一位國家元首所贈的勃朗寧。槍擦得鋥亮,看得出來被維護的很好。
“你記不記得我送你槍時候,對你說的話?”章雲清問道。
“記得。少帥說,古有寶劍贈英雄,今日將此槍送我,願我如利劍出鞘般勇武,兄弟信任,共創未來……”
陡然間,淩寒知道自己恐懼的是什麼了。
淩寒的聲音越來越低。
“混賬!”
章雲清突然出手,手裏還拿著槍,就打到了淩寒的臉上,槍也被摔了出去,發出脆生生的響聲。
章雲清力氣很大,淩寒遂不及防之下,一個趔趄,晃了兩步,才沒有摔倒在地。
淩寒的額頭,眼角都破了,鮮血流出,甚至可怖。待他站好,血一滴滴滴落在地。
往日裏,章雲清是最看不慣軍中體罰老式管理,他速來主張寬和的。第一次,他向自己最依賴的年輕將領出手。
“沐淩寒,你可對得起這信任?”章雲清突然厲聲問道。
一聲沐淩寒,舉座皆驚。
東北軍隻知道淩寒姓淩,單名一個寒字,卻未料到他本姓沐,是出身於揚城沐家。淩寒出國時候還小,外人並不知道淩家幾位小少爺的名字。
淩寒默然不語。
“淩寒,旁人不知,我既然是知道你出自揚城沐家,此番揚城危機,若你有所求,我怎麼會袖手旁觀?我知你底細,可有因你出身有過絲毫猜忌?而你居然還真敢幹出這種私自發布軍令私自出兵轟炸的事情……”章雲清抬手指著淩寒,連聲歎息。
在座的將領已經是一片慌亂。
“淩寒違犯軍規,自當以軍令論處。淩寒熟知軍規,自知罪責難恕,請少帥下令處置吧。”
淩寒立正,道。他猶疑的抬眼。
章雲清眼中滿是憤怒。
倒是此時淩寒反倒平靜了。
下令之前,他腦海中隻片刻閃過幾個念頭,及至令出,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