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明俊的妻子韓豔已經帶著書瑤等幾個孩子休息,明俊和明傑在書房裏擔憂顧慮卻到底是不能夠進沐家的祠堂。
淩華一直在客廳裏一心一意的折紙錢,淩豪陪著姐姐,沉默不語。客廳裏,小鳳侍奉著茶水,也是一邊心驚肉跳的。
淩晨走出祠堂時候,一身的血腥之氣,又夾雜著濃烈的酒氣。
明俊很是詫異,卻一句話也沒有多問,隻是幫淩晨遞來洗漱的毛巾,替換的衣服。
淩晨走到客廳裏,淩豪站起來愣生生的叫了聲大哥,目光卻是恨不得躲的遠遠的。
“折騰了半宿了,你也累了,休息去吧。”淩晨吩咐淩豪。
淩豪木木的點點頭,又看了看淩華。
“去吧……”淩華也道。
“小弟被我嚇到了……”淩晨默默道了一句,大口的喝著水。這一番折騰,他也疲憊不已,無論是身心,也幾近極限了。
淩華看著淩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前的弟弟,是一家之長的身份,一家之主的擔當,卻到底還是氣盛的年紀。
“三弟怎麼樣?”淩華問。
淩晨擺擺手:“應該沒什麼事兒,還知道跟我抗著呢……哼……”
淩晨苦笑著。那個在血汙中在鞭子下呻吟的弟弟,他一樣的心疼,可是,他那麼的叛逆倔強,那種完全不服管教的樣子,讓他痛下毒手。
淩華收拾著桌子上的疊好的紙元寶,將它們一一的放進袋子裏:“你真覺得淩寒會胡來到這種地步嗎?這些年,縱使是淩寒的確做的有些過頭了,但是,他也始終是赤子之心,他讀軍校,在奉軍訓練空軍,都是那麼優秀,不可能就陷在這麼匪夷所思的兒女情長中……”
淩華皺著眉頭。“一個會被女人迷惑的神魂顛倒失去理智的男人,幹不成什麼大事兒的。可是,淩寒不是。你也,切莫真傷了他……”
淩華懇切的說道。她有著一個女人的敏感與閱人的經曆。
淩晨點點頭:“大姐的意思,我明白的。我打他,也不單為了那個舞女。我得讓他知道疼知道怕,不然的話,怕更是沒人能約束管束的了他了。我要是不讓他低一次頭,就算是他在北平,他在揚城,他也是有本事為所欲為的。在美國他敢瞞我六年,這頓打也不委屈他……”
“往時,你跟著父親,父親待你嚴厲。今天你倒是對淩寒威風起來了……”
淩華道,嘴角是微微的歎息。
“他要是多幾分小弟的乖巧和淩言的溫順,我何至於此……我也不是不擔心他……”
淩晨倦極了的樣子,靠在沙發上。
淩華憐惜的看著淩晨,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是想給他些安慰。
也隻有在大姐麵前,淩晨才放下沉重的架子。
祠堂裏,淩寒偎在淩言的懷裏,疼的抽搐著。
濃烈的白酒灑在了傷口上,如火燒一般的疼痛。淩寒縮在淩言的懷裏,滿臉是淚水,哭得像個孩子。淩言也心疼的滿臉是淚,他摟著淩寒的肩膀,握著他的手。不知過了多久,淩寒才漸漸的平複了下來,隻是目光也渙散了許多,迷迷糊糊的。
“淩寒,淩寒,你說話……”淩言喚著淩寒。
“二哥,沒事兒,我沒事兒……我困,累……”含糊著,淩寒閉上眼睛。
淩言握著他的手,一咬牙,把他背起來。
“二哥……”淩寒搖搖頭:“別,你就在這兒守著我就好,不出去,不惹他……”
淩寒依舊是清醒的,記得淩晨吩咐了他們在祠堂。
淩言滿眼是淚。“你既然是怕他,何必惹他……”
“他是我們大哥,又能怎麼樣……”淩寒含含糊糊的說道。
淩言看著懷裏的淩寒,心痛不已,卻又恨又氣。
從沒有見過淩寒如此的弱過,痛的氣息奄奄,眼睛裏是恐懼絕望與無奈。
及至半夜了,明俊站在外頭,傳話淩晨讓他們各自回屋。淩言扶著淩寒,一步一踉蹌的才出來。
淩寒告訴淩言回去休息,就徑直的衝到浴室,就著冰冷的涼水,衝洗著自己一身的酒氣與血腥。
淩言拿著藥回來,要給他上藥,看到他這樣更是氣得跺腳:“你不要命了!他虐你,你怎麼也不肯好好的善待自己。”
淩寒一身水,裹在睡袍,嘴角是一絲慘白的笑:“不過是點皮肉傷,怎麼就不要命了……不用藥,疼,我死不了……”
不是剛才疼得痛苦的樣子,淩寒斜斜的靠著,臉色慘白,那笑容,格外慘烈。
次日,是母親的忌日。淩寒將將的換了衣服,依舊是一身的汗水。傷口有撕裂的疼痛,淩寒也顧不上了。一身黑色西服,身姿挺拔長身而立的男子,依舊是那個玉樹臨風的英氣青年將領。隻是走路的時候,能夠看到他強忍痛苦,似乎每走一步似乎都要緩一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