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不動聲色的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小婉因為是北平鄉下的人,不跟去奉天,綠蘿便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回家。綠蘿已經將貴重的東西變賣,屋裏有些空蕩蕩的。
綠蘿電話了許遠征,將貨物情況與提貨單信息告知了許遠征。
“我隨彭慶哲提貨的專列至青島,然後隨橫山裕的貨船回日本。”綠蘿道,聲音低沉苦澀。
許遠征那邊有些遲緩,回複:“一路順利。我相信,你到日本時候,就能看到報紙上的好消息。”
“那是胸懷天下的許先生的好消息。”綠蘿道,
綠蘿抬眼,目所及是空蕩蕩的房間,空曠的庭院,和白茫茫的世界。這個北平城,是誰的天下,與她無關。誰都未曾給那個絕境中的孤女一絲的憐愛。
唯是他真愛她,真誠以待,恐怕從今日之後,也終是陌路人。
“事成之後,沐淩寒依舊是那個北平軍政界耀眼的新星,依舊是沐家驕傲的子弟,這也是綠蘿小姐所期望的吧……綠蘿小姐也希望他生活在陽光下,光芒萬丈,而不是躲避在陰影裏,苟且一世的。”
許遠征說道,很平和略低沉的男低音,直抵人心。綠蘿自然知道許遠征的巧舌如簧,堪稱活死人肉白骨,然而,她還是信了他。
其實,綠蘿也並無多選擇,她也隻有信他。
綠蘿本打算租車返回雲清後海的公寓。路過協和醫院,綠蘿心一動,叫車夫進了協和醫院。
陸曼卿剛剛結束了一台手術,換了衣服,坐在辦公室閉目養神。程柔端過來了水遞給陸曼卿,沒有說話。
陸曼卿最近心情不佳,倒是工作狀態極好。陸曼卿每每遇到事情,一時解決不了就會全心的投入工作,積極的指導醫生們手術,問診,這倒是程柔熟悉的節奏,隻是可憐了程柔陪著她加班。
綠蘿到陸曼卿辦公室的時候,程柔很是詫異。因為陸曼卿安排了手術,所以,今天不安排接診的。
“今天不接診。”程柔毫不客氣的說道。
莫說是今天不接診,就是接診程柔也是不想接待她的。若是不因為她,陸曼卿不會陷入這樣的痛苦中。
“是這樣,陸醫生熟悉淩寒的傷情,我們要去奉天,想請陸醫生開些藥,路上備用。”
綠蘿斟酌的說道。
“今天上午的時候,蘇醫生去看淩寒,就帶了藥過去了。是不是你們沒有見著?所以,不必問我了。”
陸曼卿從診室走到外間的接待室,道。她站在門口,一身白大褂,疲憊不已,話說的也是有氣無力。
綠蘿本就是容貌出眾,身材窈窕的人,她雖然不是濃妝卻從來出門都是稍作打扮,略施脂粉的。卷發用夾子整齊的別在耳後,一絲不亂;她穿著一身紫色格子的棉旗袍,外麵套著暗紅色的大衣,披著藕荷色的羊毛圍巾,婷婷站在那裏,也是很優雅的美女。
陸曼卿雖然也是麵容清麗的女子,隻是她工作原因,慣常的素顏,臉色蒼白,一臉的疲憊,套在肥大的白大褂裏,很不顯眼。
兩個人站著,對視,卻並沒有個對比的意思。
左右打量的她們的是程柔,腦子轉的飛快,想著陸醫生這樣聰慧能幹的卻比不過一個以色侍人的舞女,心裏頭更是生氣。
“我有話跟你講。”綠蘿急促的說道。
綠蘿也不確定,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的。她所依賴判斷的,不過是幾次醫院的相逢,她看到眼前這個冷淡疲憊女子當時眼中的熱切,關心、愛惜和愛。
“你進來。”陸曼卿道,旋即喚了程柔倒水。
陸曼卿坐在自己平日接診的位子上,示意綠蘿坐在就診的位置。這種位置,讓她覺得很安全。
“你有什麼要跟我我講的?”陸曼卿問道,語氣有些木木的。
綠蘿看得出來陸曼卿刻意的疏遠與敵意,她承受了太多這樣的眼光。淩寒周圍的人,莫不是這樣的看她的,那些眼光的重量,綠蘿可以不在意,但是,她知道,淩寒都帶她承受了。
“我不會去奉天的,也不會跟淩寒在一起的。”綠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