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北方,天暗下來得特別早。不過是下午的五點多鍾,已經是黑暗的夜晚了。
車站的燈次第亮了起來,投下傾長的影子。
許遠征身形高大魁梧,在一隊東北的青年軍人中,也依舊的氣勢強大。
淩寒一眼就看到了許遠征。
迎著東北同袍們熱切的眼神,隻是因為許遠征在,淩寒仍舊覺得齒冷。
饒是如此,淩寒還是走到近前,雙腿並攏立正,給許遠征敬禮。雖然許遠征已經辭職,不是淩寒的長官,但是,在東北的軍人麵前,他的敬禮是給許遠征這個前長官的尊重。
果然,許遠征似乎很受用,淡淡一笑。
“你過來,我把任務交代給你。”許遠征道。
淩寒對著部下略略點頭示意,跟隨許遠征到一邊。
兩個人在不遠處的燈下站定。
許遠征把一張紙遞給淩寒:“提貨單,內容與他們的原件一致。這個提貨單是軍部的提貨單,是我之前在軍部時候蓋得空白印章,你盡管放心!”
淩寒點頭:“我明白。”
“此事,於東北軍於皖係都很重要,隻許成功!若果然有意外發生……”許遠征的語氣很嚴肅,他看著淩寒,卻停住了話語。
淩寒接口:“若是真有意外,淩寒會力保帶兄弟們撤回。若失利,死戰到底!”淩寒與許遠征對視著:“不必勞煩相救,淩寒與兄弟們並不希望因此再有一戰!無論是章帥還是杜帥,都是想獲利而不想有損失的……”
淩寒的目光清寒,在燈下,格外的明亮。
許遠征一聲歎氣:“淩寒,你倒從來是心思機敏的那個!章帥不願意東北派人來,事不成不想得罪直係,打著皖係的旗號季大元和彭慶哲一定不會給麵子的。你千萬得小心!”
兩個人都是眼睛明亮的人。不成,就必須得自救,儼然,沒有誰能救他們。
許遠征說的明白,淩寒也早已經是看出來了。
淩寒點點頭,不動聲色。
“我眼裏,如你大哥一樣,也是把你當弟弟看的。看著你很優秀出類拔萃我很高興,你走錯路我也很遺憾,派你涉險地,我也很擔心。我相信你,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許遠征道。
平白的示好,淩寒心裏覺得異常的反感。
“淩寒是軍人,自穿上軍裝就知道會遇到危險,這算不得什麼。”
“你有傷,怎麼樣?”許遠征道。“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淩寒不由得冷笑:“拜您所賜,不過,既然能安安穩穩的站在這裏也能到青島。”
淩寒絲毫不隱藏對許遠征的敵意。
話再多說無意,許遠征拍了拍淩寒的肩膀。
淩寒轉身而去,大衣帶起一地風。
火車轟隆隆的出站。因為有雪,火車開的也有些慢。
火車站,秦皇島的士兵熱烈的圍著淩寒問東問西,淩寒雖然有些疲憊,卻也是打起精神說著話。吃罷晚飯,邵陽看著淩寒實在是太累,忙著把眾人趕出了他們的車廂,讓淩寒一個人休息。
車已經過了廊坊,德州進入了山東境內。
許遠征是很周全的。專列的調度安排的很好,他們的車沒有遇到任何的盤查,路上遇到其他客運貨運列車,都是安排其他列車臨時停車給他們繞行的。
雖然下野,許遠征果然是未曾一時的鬆懈。
熬了一天,淩寒有些發燒,將蘇卓然帶的藥服掉。
彭慶哲覺得自己的運氣很是不錯。
本來是他的運兵的車拋錨了,然而,卻很快聽說直係部楊倍磊的軍隊在附近進行訓練,連忙聯係了他們,由他們的機修隊很快的車修好了拋錨的車。
經過一日晴好,雪也化了不少。直軍抵達宛平城換專列,駛往青島。
綠蘿自宛平等車隨行。
直軍部屬出發的時間略是比淩寒等人自天津出發稍微玩了一些,但是並沒有晚很多。
綠蘿算計著時間,直軍的隊伍完全可能在日本貨船抵港之前到達青島。那樣的話,兩支部隊勢必正麵衝撞。
綠蘿坐在彭慶哲派來的車裏,等著直軍掛好列車登車。
往時宛平城隻是路過的車,人並不多,從這裏掛好專列開出也不大引起別人的注目,而且速度也很快。
綠蘿再也坐不住,自顧自的從車裏走了下來。
“綠蘿小姐去哪兒?這一會兒就登車了,別誤了。”一個長跑的清瘦的男子問答。這是彭慶哲派來照顧她去青島的人。
綠蘿活動了一下手臂:“在車裏坐了太久,腿腳都酸痛了,我走走,走不遠的。”
綠蘿道,四顧張望著。
站台上有工作人員來往著,一個藍褂子的工作人員袖子上一身的油汙,他有點咳嗽著,打著噴嚏,流著鼻涕。
他時不時的望向綠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