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寒搭乘火車自北平回揚城。
回揚城之前,淩寒去見許遠征,講東北的事情,雲清與章林峰政見分歧,自己的勸說難以見效。許遠征表示也是意料之中:
“章林峰是一世梟雄,他果敢勇武,是個敢搏命的主兒,眼下大好時機,他若是不爭才是怪了。我也沒報很大希望,倒是章雲清這個性子,真是東北虎養的小家貓……”
許遠征道,夏日炎炎,他手裏頭折扇時而扇風,又事兒擺弄著。
淩寒不讚同許遠征的觀點,不過,也不同他爭執。
“我知道你和雲清交好,我看章雲清倒真是正直純良的人,要是他掌權東北的話,東北要太平很多。”許遠征的扇子輕輕拍打著手:“他東北千裏沃土,經濟條件好,又有關外屏障,要是東北沒有太大的野心,安穩的過他的太平日子多好……”
淩寒冷笑。這話從雲清口中說出來淩寒都會覺得是真心的,可是,許遠征說這樣的話卻是太可笑了。
“那許司令怎麼要合縱連橫謀天下呢?有許司令這樣的寬闊野心,東北也不得不防啊!”
淩寒道,雖然是笑著,卻並不友善。
許遠征手裏的扇子打了淩寒的手臂一下:“你這話該打!杜總理是中央政府的總理,我必得為他謀的天下……”
許遠征道,目光深遠。“我們現在遇到困難了,你大哥也知道困難,這也是你們揚城的困難。你大哥守揚城比章雲清守東北困難多了……現在皖係內部不和,說是嫡係的人,也都分崩離析。若是到了戰場,怕不知道槍口對準哪方!楊倍磊虎視眈眈的,士氣很旺盛,我們根本不能打仗。我就算是罷免也好,流放也好,哪怕是拚的身死,也得避免著這仗。你也好好幫扶著你哥……”
淩寒點點頭。
“我明白您的意思。”
許遠征長身而立,一身長袍,手持折扇輕輕扇風,甚是灑脫優雅,真有儒士風流。並無嗜血殺伐的氣息。
淩寒並非不膽怯不恐懼,隻是在他的意識裏從來都認為,做什麼事情就應當承擔責任。敢做敢當是一個男子漢的氣概,他不能回避。
淩寒回到揚城的時候是午後。
天氣有些熱。淩寒拎著柳條箱推門進屋的時候正看著淩言淩豪在客廳裏吃水果。冰湃著荔枝、西瓜、李子等幾樣水果,散著一陣陣涼氣的香氣,讓人看著都不由得欣喜,垂涎三尺。
“三哥,你回來啦!”淩豪很歡喜的跑過來。
淩寒看著淩豪,淩豪麵容英氣,目光明亮,青春飛揚。淩豪穿著淺灰的絲綢的褲子,月牙白的小衫,手臂肩膀的皮膚都是白皙,一副清爽又養尊處優的樣子。
“半年不見了,倒也沒見你瘦了……”
“不是半年,是8個月了!”淩豪糾正道。“三哥你過年都沒有回家,你都八個月沒有回家了!”淩豪很是依戀的抓住了淩寒的手臂。
淩寒略略一笑:“行了啊,你多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淩豪揚揚眉毛,依舊的很熱情:“三哥,你熱了吧,你趕快洗把臉,這裏還有西瓜,快過來一起吃!”
“嗯。”淩寒也確實是很熱,他把箱子放下,洗了手便到客廳跟他們一起吃東西。幾塊西瓜下肚,覺得舒爽許多。
“對了三哥,三嫂去上海醫院交流培訓了,要過幾天才回來!”淩豪道。
淩寒點點頭:“知道了,沒關係的。”
從淩豪的手裏接過了毛巾,淩寒隨口的應著。
“三哥,你看你經常半年多不回家,那你有沒有很思念三嫂呀?”淩豪湊在淩寒身邊問。
淩寒有些意外,想了想道:“軍隊裏的將士們在外出征都是這樣,我也不能例外。不是我一個人半年多不能回家,在庫倫的五六千士兵都一樣的,邊防軍駐守到察哈爾綏遠的兩三萬將士也一樣,大家都是舍棄家庭,在外奔波的。將士們的職責在此,苦楚也在此。”
淩寒知道淩豪應該不會有機會真的進入部隊上戰場,但是沐家統軍多年,他該是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的。
“雅和在幫大姐做些生意上的事情,也沒有回來。也不過很久……”淩豪喃喃著。“原來是你們小夫妻,沒有團圓,你在想你女朋友呀?我道,你怎麼問起我和你三嫂來了?”淩寒毫不客氣地笑他。
淩豪側臉過去,去吃西瓜不理他。
淩寒看著淩豪一臉的稚氣,是羨慕也是欣慰。他們這樣千萬裏的奔波,便是希望自己的兄弟,後代都如淩豪一般不必受奔波之苦罷。
淩寒抓了一把淩豪的手臂:“我問你點兒事兒,淩豪,你說說這一萬兩黃金你是不是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