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終於降臨。秋月皎皎,稀星閃爍。
雲清、淩寒以及張成等高級將領一起坐在戰壕旁茂盛的秋草旁。晚秋,秋草枯黃,一陣風吹過,響起嗚嗚的聲音。
保定,廊坊、房山、豐台,他們在這片陣地堅守了月餘,且戰且退,且退且戰,雖然在退,但是並不慌亂,成功的拖住了直軍的主力部隊,使得唐淮和楊樂天所率的部隊能夠撤回到山海關外。
這一戰之後,奉軍就全部撤出關外了。敗局已定,保全袍澤是重中之重。
就著月光,雲清也看得出來淩寒的臉色慘白,他手臂、肩頭緊緊纏裹著紗布,紗布上殷紅的血,可以看出來傷勢不是他輕描淡寫的那般。
“淩寒,你撐得住吧?你臉色很差。”雲清關切的問。
“這點傷不算什麼,沒事兒的。”淩寒道。一陣陣的風吹過,風已經有些涼了,曼卿縮在軍裝裏,蜷縮著身子取暖。淩寒伸出一隻手,扯著她的衣服,將漏風的衣服給她裹得更嚴實些。
槍炮聲陡然響起,比之前的每一次進攻更加的猛烈。
淩寒、張成等人對視,已經心知大事不妙。然而,此時無可選擇。
“還擊!”張成下令。
這寧謐的山野再次成為人間修羅地獄。奉係的還擊,也是傾盡全力。
“提前一些,抵擋一個小時之後,放火。我們撤退”雲清道。
盡快的撤離戰場,他們眼下的危險就小一些。
“啊”的一聲慘叫,有士兵中彈受傷。雲清不由得側目,看到一個士兵被炸彈的殘片炸傷,整條手臂都沒了,血洶湧的向外流。士兵被戰友拖出來,軍醫慌亂的去給傷員止血。幸虧還有之前支援的醫生留下來的止血藥和消炎藥,饒是如此,在這種局勢下的治療也格外粗暴。
“旅長,旅長……”不遠處的士兵驚呼著。
盡管炮聲連連,這驚呼仍舊是傳到了淩寒的耳中。
淩寒衝到不遠處的戰壕裏,張成也被炸彈的殘片打中,殘片打進了小腹,血洶湧的往外流。
“張成!”淩寒喊他。
張成的手捂著腹部,指縫裏,似乎是有腸子都在往外湧。盡管已經如此的慘烈,張成仍舊是咬著牙,強自的定神:“參謀長,我不行了,兄弟們交給你……”
“別胡說,你會沒事兒的!堅定點!”淩寒道。
“曼卿,能不能簡單的縫合。”指揮著戰士將張成抬出戰壕,淩寒問道。
曼卿點頭,迅速的將藥箱裏的手套、手術刀,止血藥、魚線取出來做縫合準備。這是曼卿做過的最倉促最將就最粗糙的手術。借著士兵們的手電筒的光,曼卿迅速給張成實施麻醉,縫合,止血。
幸運的是,張成沒有傷到五髒,在曼卿將受損的腸道切除、縫合之後,又縫合了腹腔,然後血逐漸止住了。張成雖然氣息奄奄,但是,並沒有進一步的嚴重。
淩寒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近十點。為了抵禦直軍一輪輪猛烈的進攻,奉軍的消耗也很大。
夜已漸深,秋風蕭索,淩寒指揮戰士們撤離,另有一個班的士兵統一在十分鍾之後點火。
“張旅長的傷很重,清創和消毒都太草率,一旦有感染後果不堪設想。我建議還是去醫院治療吧。”曼卿道,
“曼卿,我找人護送張旅長和你到香山的醫院,可好?”淩寒問詢曼卿。曼卿所說的,也是淩寒所顧忌的。
曼卿伸手挽住了淩寒的手,旋即又點點頭。
“好。”
原是剛剛說好了,他們要一起走的,可是,眼下還是得分別,曼卿的眼神一時間有些黯淡。
淩寒輕輕抱了一下曼卿,權做安慰。
戰場,一瞬生死,連離別都格外的匆忙。
火趁著風勢,越來越大,順著起伏的山脈綿延著,借著火光,奉軍迅速的撤出了陣地。
北平城外,幾名士兵送張成往東去香山方向,雲清淩寒率部眾依舊從團河經延慶退往山海關。
直軍繼而直至山海關。然而,此時,奉軍已經不是倉皇出逃的敗軍。雲清部隊在山海關布置了現代化的陣地,抵禦楊倍磊部隊的進攻。楊倍磊部轉守為攻之後,並不能突破山海關陣地的防禦,之後退防直隸。
戰爭終於結束。
停戰協議簽署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晚秋,海風很涼,在英國的軍艦上,直軍和奉軍簽訂了停戰協議。以山海關為界,奉軍全部撤出山海關,直軍責退守山海關以內。
奉天。
東北軍的軍部裏,一次次的大會上,雲清都是最受矚目和稱讚的。
雲清這位一直被認為是隻因父親餘蔭上位的少帥,在這次戰爭中是表現最卓越。隻有雲清的部隊做到了戰而能勝,退而不亂,並且,以嚴密的軍紀,驍勇強悍的戰鬥風格,能夠令出並行,嚴格按照軍事操典作戰,在連連潰敗的戰局中,取得了一係列的勝利。及至全線潰敗的局勢下,雲清的部隊成功的掩護了唐淮、曲敏英部的撤離;及至在山海關,又多賴雲清的精心嚴密防守,打退了楊倍磊的乘勝追擊,使得停戰的範圍,與戰爭之初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