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寒隨淩晨淩言同車回揚城。
這些日子，淩寒的日子過分的憋屈。淩寒侍奉在淩晨身邊，從端茶倒水，到值夜值勤，以及協助淩晨處理公務，皆是一身承擔。此時，淩寒方覺出明俊這些年的不易，這些瑣事若是做的格外妥帖其實是很費心神的，比用盡心神排兵布陣的打仗並不遜。然而，淩寒本身與東北軍事務交接就要處理，人心惶惶之時，他與南苑機場的舊日同袍、北平的朋友都不免有交際，加之他和曼卿與文詩英夫妻舊誼，總是要去探望。淩寒費心心力，又有淩言協助幫襯，才勉力的保持著狀態應該對。
然而，讓淩寒更是難受的便是淩晨對他的態度。淩晨對淩寒極是冷淡，工作之外，鮮少問詢他一句，甚至都懶得看他一眼。便是淩寒的問候，淩晨也從來是愛答不理，仿佛這個人的存在便隻是為他工作的陌生人。
淩寒知道淩晨是對自己不滿，他也知道，杜祥和許遠征幾句話讓淩晨許他回家已經是很難，若是讓淩晨就此不追究放過他，是淩寒想都不敢想的。淩寒幾次猜測著大哥到底是要怎麼樣處置他，卻也不敢多問，隻是打著精神，用著百倍小心應對著。這份心思了無意義，徒增疲憊。饒是淩言看在眼中，也看得出端倪，也很是心疼淩寒。
列車上，淩晨在看書，淩寒端了茶水放在淩晨前麵的桌子上，便站在一旁警戒。
車輪滾滾，壓著鐵軌轟隆響著。持續不斷而又毫無改變的噪音拉長了時間。
“你去陪曼卿吧，別再這裏站著了 。”淩晨吩咐了一句，目光都沒有從書本上移開。
淩寒略是一愣，旋即應著。
“是。謝謝大哥。”
“淩寒，前年冬天你剛剛回家，再你們成婚前，你曾經承諾大哥說，你不會再見綠蘿。我倒是以為我的兄弟是一個擲地有聲，說到做到的人，才是做主為你完婚的。你這般作為，傷了沐家，也最是傷了曼卿。早知如此，我必不會信你，也不會那麼做，以至於錯了這麼遠……我每每思及此事，也抱愧良久。”
淩晨放下了書，語氣平淡。
隻是這番話，說的淩寒冷汗津津。
“大哥，是淩寒的錯，與大哥沒關係……淩寒知道罪責極深，所有的錯誤是因淩寒而起，淩寒一身承擔，大哥不需要自責。”
淩寒說的格外的真誠。雖然他對淩晨的冷漠心中腹誹，及至見淩晨如此，更是內疚自責。
淩晨搖搖頭：“我是你大哥，是一家之主，更是現在沐家的族長，出了這樣的事情，若說是我沒有責任，怎麼可能？我本該教導你，約束你的。實在是我的失職……我初初知道你在東北從軍，知道你二哥夥同你欺騙我，狠狠責罰他。如此看來，別說淩言性格柔和，管束不住你，縱使我，也是無用……”
淩晨的聲音裏滿滿是失望，他的話緩緩的，聲音也無甚力氣，可是聽在淩寒的耳中，卻一字一句如利刃刺入心髒。
“大哥！”淩寒雙膝落地，跪倒在地上。“大哥這樣說，淩寒無地自容，淩寒知錯……”
一句話，淩寒聲音已經是哽咽。
“這話你說的多了，我也聽多了。你也跪的夠多了，起來吧……這些話，留著開祠堂你跟叔父們長輩說吧，我既然答應要你回來，便是應了。我也需要你為揚城工作……”
淩晨道，自嘲一般的笑笑。
“是。淩寒一定竭盡所能！”淩寒道。淩寒記得父親在世時候開祠堂審過淩秀，那時候淩寒十幾歲，他記得那一幕的血色和淒厲的嘶吼，他心中一凜，卻旋即又心生，本就該是如此，來就來吧的坦蕩。往時，他常常是心中抱怨大哥的酷烈，心有委屈，及至此時，他皆是無怨無悔。大哥說出來要他回去，哪怕是麵臨怎麼樣的境地，他都不害怕。